“齐桓,你没看出来吗,这一次黄道会是踩到他的底线了。”唐锦背靠办工桌,双臂抱于胸.前道。
“探长,这案子真交给陆顾问了?”齐桓长大嘴巴道。
“还真怎样,你没看到他刚进来那眼神,我要说一个不字,只怕连我也要被他的目光给大卸八块了。”唐锦道。
“老曹那边儿……”
“我来说,你去忙你的事儿吧。”唐锦面色郑重的吩咐一声。
……
回到医院,天色已经擦黑。
因为陆希言的关系,广慈医院把最好的病房给了孟浩,并且,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有人看护。
当然,这事儿瞒不了孟祥生,他们都知道那老孟头的脾气,实话实说未必会有事儿,但如果对他隐瞒的话,只怕后果更严重。
老孟头从家里赶来,只是在病房门口望了一眼床上的孟浩,没敢进去。
老孟头风风火火一辈子,说是看透了世情,参悟了生死,但到了自己儿子这里,他还是没能走过去。
一句话也不说,一口水也不喝,就默默的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谁来劝说,都不肯挪动一步。
这就是父爱。
他知道自己就算进去了,也帮不了自己的儿子,而自己心脏也承受不了那样的刺激,但儿子需要有人守着,需要精神的力量支撑着。
“爸,外面凉,您有哮喘,心脏也不好,咱们去安子哥的办公室好吗?”孟繁星从病房内出来,父子俩,一个在里面躺在,一个在外面坐着。
这做女儿的心都是揪着的。
“小安子,小安子呢……”老头儿似乎想起什么来了,一把抓住了孟繁星的手臂,激动的问道。
“把,安子哥给小浩做了手术后,去巡捕房了解车祸情况,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孟繁星解释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爸,梅梅,你们怎么坐在外面,浩子怎么样?”陆希言上来,身后跟着提着一个食盒的麻小五。
“目前还好吧。”孟繁星回答一声。
“孟叔,嫂子好。”麻小五叫了一声。
“小五,今天辛苦你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有事儿再叫你。”陆希言吩咐道,麻小五虽然跟了自己,可人家又不是自己家的仆人,到下班了,该放人家回去了。
“梅梅,我回来的时候,买了些吃的,你跟爸去我办公室,咱吃点儿东西,别浩子没事儿,你和爸的身体先撑不住了。”陆希言上前来,将孟祥生搀扶了起来。
老头儿这一次没有犟。
“放心吧,这里有护士二十四小时盯着呢,有什么事儿马上可以通知我们。”
……
三个人都没有心思吃饭,可人总要补充能量的,不然,怎么能支撑下去?
简单的吃了几口,就放下了。
“梅梅,要不然咱先把爸送回去,医院这边,咱们两个看着浩子,也够了。”陆希言跟孟繁星道。
孟繁星冲陆希言摇了摇头。
很明显,这个提议孟繁星说过,孟祥生没同意。
“算了,医院床位紧张,就让爸在我办公室搭一张床吧,这样总行了吧?”陆希言道。
孟繁星点了点头,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走,我们出去说话。”安顿好了老孟头,陆希言把孟繁星叫了出来。
“梅梅,你先冷静一下,我才能跟你说。”
“安子哥,你说吧,我能承受的。”孟繁星深呼吸一口气。
“浩子目前的情况很危险,如果四十八小时内病情没有恶化的话,那活过来的希望就很大,反之,不用我多说了。”陆希言道。
孟繁星闻言,脸色一白,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儿就摔了下来,好在陆希言有准备,赶紧伸手将她拉住了。
“我,我没事,安子哥,你继续说。”
“梅梅,你放心,我会尽我的一切努力救他,话多大的代价都可以,但是咱们现在不能冲动,你明白吗?”陆希言冷静的道。
“小浩是车祸不是意外,对吗?”
“对,小浩的车祸是人为的,是有人要他的命,或者说,有人不想让他开口。”陆希言凑到孟繁星耳边道。
“谁怎么狠毒,小浩平时也没有跟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孟繁星问道。
“怪我,是我把他弄到政治处当便衣的。”陆希言自责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小浩想当巡捕,相当一个好巡捕,这是他从小的梦想。”孟繁星道。
“浩子出事前,正在调查一桩案子,你应该听说过,《社会报》的蔡主笔被人杀了,割下脑袋挂到薛立华路捕房门口的电线杆上的案子?”
“这件案子不是不了了之了吗?”
“案子虽然停止了调查,但法捕房还在寻找蔡主笔那半截尸身,浩子就是在寻找这半截尸身。”陆希言道。
“那跟调查这个案子有什么区别?”
“梅梅,这个案子很复杂,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这本来是这样的……”陆希言略微思索了一下,理好了思路对孟繁星解释道。
换做一般的女子,只怕是很难理解,但是孟繁星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本来其实就是送功劳的一件事。
只要孟浩找到了蔡主笔的半截尸身,这案子就算是有个了结,而且这件事租界当局跟日方应该有一个沟通。
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大家都应该清楚的。
你把人杀了,头也砍了,也威胁了,给人家苦主一个囫囵尸体也应该吧,再说,法租界当局也要一个面子吧?
本来这事儿就这么了解了,谁曾想,黄道会居然来这么一出,这是想干什么?
“梅梅,想要给浩子报仇,咱们必须要借助舆论和租界的力量。”陆希言认真的说道。
“你想怎么做?”
“把蔡主笔的案子翻过来,把黄道会这些日子里干的所有伤天害礼的案子都翻出来。”陆希言道。
“你要跟日本人硬抗?”
“不,这一次只针对黄道会,关于日本人方面,能避则避开,不能避开,则少提。”陆希言道。
“另外,黄道会发展迅速,必然侵夺别人的利益,那程玉清本就是贪婪之辈,如果没有日本人撑腰,他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安子哥,你别冲动,就算要为小浩报仇,我们也需要从长计议。”孟繁星道。
“梅梅,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到的,我需要你的帮助。”陆希言道。
“我,我能做什么?”
“舆论,我知道,这件事要做成的话,必须有强大的舆论支持,我们不需要任何夸大,只需要把案件的真实情况告诉公众就可以了。”陆希言道,“其他的,我来。”
“安子哥,我……”
“梅梅,我知道你做不了主,你可以请示你上级,如果有一个机会打掉日本人走狗爪牙黄道会,你就问他们愿不愿意干?”陆希言道。
“好,我问问看,安子哥,但我这似乎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孟繁星犹豫了,她也算是老地下了,这点儿政治觉悟还是有的。
“梅梅,如果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另外想办法。”陆希言岂能看不出来孟繁星眼中的为难。
她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公事私事分的很清楚。
“别,安子哥,我试试。”孟繁星还是答应了,虽然是为了弟弟报仇,可这黄道会的确是太猖獗了,恐吓爱国徐盛,组织抗日学生,甚至是暗杀爱国人士和抗日工作者。
如果能打掉黄道会这个汉奸帮会组织,那对上海的抗日力量是一个巨大的鼓舞。
“好,今天晚上,你就在我办公室沙发上对付一宿,顺便照顾爸。”陆希言道,“我去病房盯着浩子。”
“安子哥……”
“什么都没说,我是医生,今天晚上是关键,明白吗?”陆希言堵住了孟繁星的嘴道。
……
四川北路,新亚饭店,一座六层暗红色的楼房。
黄道会,全称“东亚黄道和平会”,会长,大流氓程玉清。
三楼,办公室内,程玉清那三百斤的身躯,几乎要把一张老板椅给压塌了,如同柏油桶,人送外号“两吨程”。
“怎么样,事情都解决了吗?”程玉清手里把玩着一只玉如意,哼哼一声。
“会长,您放心,没留下任何后患。”
“这就好,松涛呀,以后做事儿小心一些,别留下隐患。”
“会长,您放心不会再有第二次了。”行动队长赵松涛点了点头。
“程会长,我们还是继续我们话题吧,沪海大学的校长柳廷恩,多次拒绝了维新政府的邀请,并且我们的情报部门已经证实了他是上海地下抗日救亡会的负责人,此人一贯的顽固,对大日本日过十分不友好,所以,楠本将军的意思,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那就只有除掉他了!”冢本道。
“冢本先生,这个柳廷恩可不是个小人物,就这样杀了,会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程玉清犹豫了一下,杀了一个蔡主笔就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程会长,你怕什么,你的背后是大日本帝国皇军,这些抗日分子不转变态度,迟早都要被铲除的。”冢本目露凶光道。
“冢本先生放心,这件事程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程玉清站了起来,那一身的肥肉直晃动。
4月日清晨,一声枪响震惊了上海滩。
沪海大学校长,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国际问题研究会会长柳廷恩教授,在去学校的路上,步行静安寺大华路等公车的时候,被人用枪击中头部,当场身亡。
两名枪手,一人趁人群混乱之际逃窜,还有一人被一名在车站候车的英籍便衣给当场抓获。
经审讯,此人叫祝平,系黄道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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