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路上,王公公还一直在抱怨,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小毛贼偷了他存放渔获的篮子,否则他应该和柳神医一样的钓了五条大鱼,三条小鱼。
王公公看着柳风得意洋洋的展示着自己的成果,总觉得那几条鱼有些眼熟,但是柳公子明明一直安安稳稳的坐在另外一头,屁股都不曾挪过,完全没有嫌疑。
一想到毛贼,王公公就有一丝丝肉痛,当日自己的私房钱也被不知哪儿来的小毛贼光顾过,损失惨重,至今还没有破案。
自己真是个招贼惦记的人,看来回去后,得把柳神医赐给自己的那两瓶香水藏得更隐蔽一些。
就在王公公悲春悯秋的时候,大黑狗也在村门口同拖鞋挥泪道别,他的脚边放着一小堆精品狗粮,一只破旧的竹篮被远远的丢弃在一旁……
在村民们的指指点点中,侯四一家七口人也跟着柳风的队伍踏上了那条熟悉而陌生的出谷道路。
侯四一家很穷,但那是和外面比,在阳平谷里,他们家却算是富裕的了,不然也不会生养了五个孩子,还能勉力维持。
毕竟侯四和婆娘干活都很勤快,田地打理的很好,侯四头脑又好,货郎虽然幸苦,但来钱远比种地快,也算赚下了一些家当。
当侯四的婆娘玉凤,将家中全部物件都打包好了的时候,锅碗瓢盆的整整装了四个大大的包袱,哪怕是最精壮的汉子也不可能扛着走山路。
侯四并不精壮,矮小而瘦弱,长期营养不良似的他耐力不佳。
侯四费尽了口舌,最终玉凤也只舍得舍弃了一半的东西。
陈木匠家的婆娘在自家门口站了半天,脖子伸得老长,活像一只鸸鹋。
当侯四将挑选出来的破烂棉袄、漏眼儿的锅子之类的家什丢在们前的时候,陈木匠家的婆娘立刻迈着大长腿跑了过来,刚想去拿铁锅,却发现被李癞子家的婆娘抢了先。
而更多的村妇就像是问着腥味的兀鹫,不知从哪儿聚了过来,想要分一杯羹。
“侯四是俺家邻居,应该我先的!”
喊了一声,陈木匠家的婆娘便提起一床破棉被,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屋子,然后便再次杀了出来……
……
自从嫁入阳平村,玉凤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山谷了,她对于这桩婚姻倒是满意的紧,侯四做事勤快,还是个体恤婆娘的,这在山里并不常见。
不过玉凤的父母对这婚事就不太满意了,主要是侯四这货在下聘的时候抖了小机灵,在米箩下头塞了糜子,以次充好欺骗了他们。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这么做,玉凤就要成别人家的婆娘了。
总之因为这个原因,玉凤连娘家都许久没回了,尽管娘家距离阳平谷只有不到十里路。
所以尽管只是短短的迁徙,但对玉凤来说,这是真真切切的背景离乡。
还来不及为了被自家男人强行丢弃的家什而感到心疼,心中便被对生活前路的惶恐而占据了。
老五一直在哇哇的哭,这让侯四很不好意思,将他背在身上,一个劲地朝大伙赔罪。
王公公是个嘴碎的,小声骂了两句。
他看不上这个泥腿子,不过毕竟是柳神医新招募的长随,他也不敢得罪。
王公公毛遂自荐的向柳风提议,回到学堂后,每日抽出时间,由自己来给这泥腿子讲讲规矩,免得将来冲撞了贵人。
作为一个一直负责迎来送往的太监,王公公的礼仪教导,柳风自然是放心的,便笑着谢过了他。
至于王公公会不会给柳风掺沙子,这倒是不太可能。
宋向南让王公公做监军,甚至还打算让赵琼做管家,这说明了他对柳风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他也没有任何理由防备,一个郎中而已,最多是一个文采斐然的郎中。
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柳风觉得自己这么谨慎,很多时候都没有什么必要。
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自己和手边的痒痒挠没啥区别,有需要了便使唤几下,没用处了便放在一旁。
有谁会去防备痒痒挠呢?
……
第二日一早,侯四便在柳风屋外恭敬地侍着了,这动作,这神态,已经有了郡王府下人们的三四成神韵。
柳风随口问问了他婆娘孩子的安置的事情,侯四感激涕零的道:“多谢少爷,多谢少爷!”
“在这里,住得好,吃得好!”
“一开始不是要洗澡嘛,还必须得用那啥硫磺皂洗,孩子们又哭又闹的,折腾了很久。”
“之后翠儿小姐领着他们去那叫做食堂的地方转了一圈,他们便服帖得很啦,怕是赶也赶不走呢!”
“我那婆娘虽然蠢笨,但还算细心,方管家给她派了一个浆洗得伙计,每月得钱两百文哩!”
侯四絮絮叨叨地说着,因为激动,那刚刚摆出来的贵族下人范儿便现了原形。
柳风笑了笑,不再多言,看来每日晚上王公公的加班还得持续很久。
两百文铜钱在钱塘府,是一个粗使仆妇的常规甚至偏低的月钱,但对于穷苦的山民来说,已经是了不得的天价了,和种地比,浆洗衣物实在算不得什么重活。
更何况,医学堂空屋颇多,给侯四一家安排的屋子不小,他们自己稍微捯饬一下便是不错的居所。
更何况,锅碗瓢盆等一应小物件,都由学院统一配发,侯四看过了,这些东西的质地简直惊人,他在府城都没见过这么好的。
他们每人还配发了衣服,都是崭新的料子,据说等天寒了,学员还会配发袄子呢!
有这样的生活,玉凤简直觉得自己生活在梦中。
回过头来想想,自家男人的眼光实在是比陈木匠他们好太多了,实在值得好好奖励一下。
结果就是昨天整整一晚,侯四都像是在天上飘着,今日一早,还差点误了第一次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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