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声泪俱下,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在柳风面前伏地不起。说起来虽然他也已经算是小有身份的人,可这做太监的看家本事还是没有落下。
柳风可不会去扶他,一想到王公公的身份,柳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和他有肢体接触为妙,从一旁捻起一块马翠儿给席子消毒用的抹布,丢了过去道:“王公公,你这是干嘛,赶紧起来,这么大个人还整天哭鼻子,别叫他人笑话。”
王公公抬起头,立马抓住了那块帕子,闻了闻,上头有一股自己从没闻过的清香,便用它在脸上抹干净眼泪,慢慢站起身来道:
“柳公子,你可真要救救杂家啊,昨日我没听您老人家所言,在晚饭后贪食了冰饮,结果这胃如刀绞,彻夜难眠,直到现在也没有好转!”
一面说着,一面王公公又从怀里摸出两张花花绿绿的票子,得亏这些银票他一直是随身携带,否则怕也是要遭小贼毒手。
“这些诊金您请收下!”
柳风点了点头,将手一挥,王公公手上的银票又变戏法似的进了他的袖子里。
“王公公你且坐下,让我给你把上一脉。”虽然柳风对他的病情心中已然有数,但该走的过场还是要的,不然病人当他是在敷衍了事,自然会对医生的信任感大大降低。
“哎,好的!”王公公连忙点头哈腰地坐下,将手放在桌子上。
看着王公公的腕子,柳风心里十分纠结,难道这么快自己就要食言而肥吗,太监这种生物自己还没做好接触的心里准备啊!
不过最终柳风还是告诉自己,医生眼中无男女,自然也不会有不男不女了,于是便将手搭了上去,开始诊脉。
这王公公的脉象十分细,这让柳风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判断。
当日,自己与这王公公第一次见面,是在郡王府西门,那时候正是午后时分,王公公支着手在午憩。
当与他说话时,柳风隐约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口腔异味,这种气味常常出现在幽门螺杆菌严重感染的患者身上。
所谓幽门螺杆菌是一种致病的细菌,常常定植于人的消化道内,最常见的就是胃部。当受感染者长时间没有活动,比如一段时间睡眠之后,胃中的腐败气味就会通过食管反冲出来,形成口腔异味。
而感染幽门螺杆菌的患者,极其容易累患胃溃疡、上消化道出血,严重的还会出现溃疡穿孔甚至胃癌,这样的人自然绝不能吃生冷的食物,这王公公猛灌冰镇果饮,理所当然地会造成胃十二指肠溃疡急性发作,痛不欲生。
传统医学养胃健脾很有一手,但是对付胃溃疡的元凶幽门螺杆菌的手段却很匮乏,处理胃黏膜的急性损伤也不够立竿见影,因此柳风只是在脑中一转,一套科学合理的治疗方案立刻就打好了腹稿。
首先,利用制酸剂和胃黏膜保护的药物来解决急性症状,接着,使用经典四联疗法杀灭胃部幽门螺杆菌,最后根据《时方歌括》所记载丹参饮配置药物,调理肠胃,这套组合拳打下来,对于早期的病症绝对药到病除。
想到这里,柳风缓缓地放开了王公公的手腕,不言不语,脸上阴晴不定,王公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柳大夫,杂家这病……”
“哎!”柳风斜着眼睛瞟了王公公一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王公公顿时慌了神了,连忙问道:“柳神医,杂家究竟还能治吗?”
柳风半闭着眼睛可惜地道:“王公公,实不相瞒,当日我见你气色亏欠,颧部隐隐有青气上浮,天冲不守,知你是阳火两衰,不可食生冷,就好意提醒了你一句,可不曾想……”
“柳神医,杂家知道错了,杂家以后都听您的,现在能不能先治疗杂家这病?”见柳风讲得玄之又玄,自己根本听不懂,王公公忍着剧烈的疼痛不禁开口问道。
柳风见拿捏得差不多了,再叹一口气道:“若是你没吃冰食,治疗不难,可如今寒气入腑,你……你又是个阳气不足的……难办,难办啊,除非……”
“除非什么?”
王公公两眼放光,别的他没听懂,但自己先天缺卵缺少阳气故而怕寒,他觉得这说法还是很有道理的,心里头已经信了八九分,听到柳风后面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能治,便连忙问道。
“这样吧,我先给你两颗永安堂祖传的神药,可以先缓解你的痛苦,但是我有言在先,这药治标不治本,一日后你就会疼痛复发。若想要你的胃病断根,后续治疗会非常麻烦也会非常昂贵。”
说着柳风从药箱里拿出一颗亚砜咪唑,一颗硫糖铝,这两种药物能够抑制胃酸分泌,减轻幽门螺杆菌对胃粘膜的损害作用,快速缓解胃部的灼热和疼痛。
有时候行医就像钓鱼,想要大鱼咬饵,不先给点甜头打个窝是不行的,这本质上不是欺骗病人,而是循序渐进地取得患者的信任,从而提高患者的依从性,进而确保治疗的效果。
王公公这时候已经疼得眼泪直流,一听说能缓解疼痛,哪里还管许多,要知道昨夜那几个废物郎中哪个敢说这话,全都支支吾吾开些没甚作用的苦水,自己喝下全都吐了。
于是王公公连忙接过药丸和清水,咕噜一声立刻吞了下去。
期待地摸着自己的上腹,钻心的疼痛并没有随着药丸落肚而停止。
但只是片刻,王公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到自己胃中火烧一般的疼痛开始渐渐消退,待到一炷香后,居然一点都不疼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轻松再次回到了自己身上,仿佛新生了一般。
“啊?柳大夫你可真是神医啊!杂家的肚子,杂家的肚子一点也不疼啦,暖洋洋的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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