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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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在前面的话:



    1.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2作者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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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程一诺



    性别:男



    爱好:女



    身高:180CM



    年龄:28



    职业:业务员



    好吧,就此打住,这不是写简历,更不是编征婚启事,其实这是一个关于他的悲哀的故事。这事儿,是无妄之灾,还是命中注定?而他,是求仁得仁,还是盲目犯傻,我也不好说,还请各位自行评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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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



    “唉,我就说,有狐臭……心里没点没数吗?这可是公共场所!”刚上公交车的大妈皱着眉头说,她还夸张地用手扇了扇,拿眼睛剜程一诺。



    程一诺翻了个白眼,暗道:“亏我看见她上车,还主动起身让座。程一诺啊程一诺,真想给你一个大嘴巴子!”他抹了抹脸上的汗,下意识地瞟了瞟自己腋下,衬衣都被汗浸湿了。



    大妈又开腔了:“真是熏死了!我说,你这么不注重仪表,怎么出来工作啊?你同事、领导受得了?没叫你滚蛋?空调车也不通风……唉,碰到你……我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大妈掏出纸巾捂住口鼻,恼火地瞪着程一诺。



    “我……”程一诺张口欲辩,却看到在斜后方坐着的那个妹子脸涨得通红,他眨巴眨巴眼,心中有了决断。他叹了口气,挪到了公汽后门。



    大妈从鼻孔喷出“哼”字,露出了胜利的表情。



    公交车适时响起:“XX道观站到了,blablabla”的声音,程一诺索性下了车,心里对妹子道:“抱歉了妹子,哥只能帮你到这了。”



    他掏出手机,16点整。他心想:“客户也拜访完了……被刚才那事坏了心情,公司也不想回了,咋整?”他抬头看了看站牌,嘀咕道:“到XX道观附近了……不如进去拜拜吧。”程一诺是无神论者,但他认为道家是科学(郑重声明:这是程一诺的观点,不是作者的观点!),他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女儿。他女儿今年4岁,体弱多病,有高热惊厥史,让他们两口子操碎了心。他下定决心,朝道观走去,“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他这么对自己说。



    顶着太阳,程一诺一路步行到道观,道观虽身处闹市,但其建筑典雅,周边风景清幽,实乃洞天福地是也。反观自身,肮脏的黑皮鞋,上面还有鞋印,是在公汽上被人踩的;皱巴巴的黑西裤;被汗浸透的白衬衣,衣领和袖口都有些泛黄;领带早已被扯下来了,现在正蜷在包里呢。程一诺自惭形秽,踌躇、犹疑,望道观大门兴叹,不敢踏入半步。他自嘲的想:“穿这个进道观,道士们会不会认为我是来推销的呀?唉……”



    程一诺盯着这神仙洞府,想进却不敢,想退却不甘,就在他首鼠两端之时,他看到道观大门前的广场上有一个算命摊,那算命先生,扎着道士髻,牛鼻子,山羊胡,身穿鹅黄色的八卦绶仙衣,蹲坐在一个小马扎上,面前铺着一张绘有八卦的塑料布。见到他,程一诺不禁暗赞一声:“好一个有道真仙!”程一诺在心里对算命先生说:“虽然你躲在滚滚红尘之中,藏于江湖术士行头之下,但你那惺忪的眼神,独特的鼻子,深深地出卖了你。”程一诺朝算命先生走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退一万步讲,能在道观门口摆摊,肯定是有真本事的。”



    “唉!”道观里传出一声深深地叹息。奇怪的是,音波绕开了程一诺。算命先生将右手藏到背后,伸出食指,对着道观比划了个“1”字。“1”代表什么?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生,一念死?只此一次?一报还一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们无从知晓答案。



    “大师。”



    算命先生斜着眼瞄了他一眼,说:“不敢,不敢。‘大师’都关进去了。”



    “先生。”



    “嗯。”算命先生点点头,等着下文。



    没来由地,程一诺感觉心里有火,冒出来一句:“你是算命的,肯定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咯?”程一诺被自己的无礼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算命先生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求心安。”



    程一诺想为刚才的话道歉,话到嘴边却成了:“求心安?意思就是,你这都是骗人的假把式咯?”程一诺感觉汗水流到眼睛里,他连忙拿袖子擦了擦。他想,“莫非是天气太热,整得我像吃了枪药似的?”



    算命先生笑了,说:“枪药啥味儿?”



    “老头儿,有点意思。”程一诺觉得自己的口舌已经放飞自我了。他接着说:“我是有求,说求心安,也对。心安就是最大的‘安’了,是吧。”



    算命先生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地表情。



    “嗯,说说看,你都是咋算的?我看电视里面演的,有看相的、有摸骨的,有测字的,有抽签的,有靠活物的,还有靠电脑的。”程一诺顿了顿,乜斜着眼,轻慢地说:“你不会掏个pad出来吧?嘿嘿,与时俱进哪。”他“嗯”了一声,又说:“你们的行规是不是,算不准不收费?”



    算命先生肯定地说:“不收费的。”(特此声明:以下均为算命先生和程一诺的观点,不是作者的观点)



    “不收钱?”程一诺呵呵一笑,“你可别说慈航普渡呀。那可串了啊。”



    “还有一句佛渡有缘人呢。普渡,渡的也只是有缘人啊。不过其实都一样,都要看缘分的。”



    程一诺讽刺道:“哟嚯,大师,没想到您还是游戏人间的一条真龙啊。失敬、失敬!你等的有缘人,莫不是我吧?”



    算命先生笑而不语。



    程一诺接着说:“您等的是今天的我呢?还是昨天的我呢?还是未来的我呢?”



    “出生时的那个你。”



    “那可不巧。都过好些年了。”



    “嗯,廿捌年,挺好。”



    程一诺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不会是摸了我的底,要搞仙人跳吧?”



    算命先生翻了翻白眼,说:“我图你什么呢?”



    此时,道观里出来两个童子,端着水盘,拿着扫帚,开始清扫大门。算命先生再次将手背到身后,拿手指比划了个“1”,还愤怒地往上戳了戳。



    程一诺低着头,想:“今个儿不知怎么了,说话这么冲,苦心孤诣练就的话术都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唉,我哪有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啊……嗯,这算命先生应该是有些真本事的,我可要好好向他请教。女儿……唉,身体那么差,莫不真是名字没取好或者犯了冲?”他忙着胡思乱想,没注意到道观门口的动静。程一诺蹲下来,双手抱拳,说:“多有冒犯。”见老者点点头,他继续说:“我想问……”



    “问家人?嗯,是女儿吧。”



    闻言,程一诺呆呆地点头,连忙说:“大师,厉害。”他心想:“可真神了。”



    “都明明白白写在那里呢。”



    程一诺看了看算命先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也没懂算命先生说的那里是哪里,迟疑道:“先生是看面相看出的?”他摊开自己的手,又合在一处搓了搓,再将双手摊在面前,朝自己的掌纹乱瞅一通后说:“这相面比看手相厉害多了。”他又看到算命先生面前摆的八卦图,一时间脑子又乱了,问道:“唉呀,这五行八卦,加起来是13,那是不是说要比十方世界大?”顿了顿,他补充道:“13大于10嘛。”



    算命先生朝他竖了个大拇哥,夸到:“你行,把我问住了。”



    程一诺又看到算命先生的摊子上摆放着一把黄色的油纸伞,顿时为之吸引,再也挪不开目光,不自觉地,就伸出手要拿伞。这时,道观门前,端盆地小道士猛地摔了一跤,那塑料水盆掉落在地,竟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算命先生猛地坐直了身子,紧张地盯着程一诺。程一诺被声音所扰,整个人僵了一下,可下一刻,他便继续将手伸向小纸伞。待程一诺将伞拿在手中之时,算命先生做出如下动作:他不自觉地跟着程一诺做了一个右手紧握地动作;脸上露出喜色;狼顾回头,嘴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消褪,就怒视道观,眼中(左红又黑)光芒一闪而没;他回过头来,平静地看着程一诺。短短的一瞬间,算命先生就完成了上述4个动作,速度快,但清晰,让你可以清楚的将这些动作分辨出来,于是你觉得好像是他分身成4个人,分别完成了这些动作,可没多大一会儿,你又觉得他压根就没动,这些动作都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



    我们的程一诺同志,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在和那柄伞交流。他先是把伞放在左小臂处,嗯,和成人小臂一般长短;晃了晃伞,发现伞面有红色和黑色的符箓,好奇之下,他将伞撑开,红色和黑色的符箓大大小小、密密麻麻,充斥整个伞面;伞柄有个孔,孔有磨损的痕迹,想必以前有伞穗;他将伞举起,对着太阳,隔着伞看,太阳漆黑如墨团,天空锈红而腥膻;他数了数伞骨,应有8根,只余7根。他收了伞,捧在手里摩挲,手指滑过伞柄上的小孔时,被怪异地划开了一个半寸长的口子,涌出的几滴血液被伞柄的那个孔洞吞食,他也不觉得有异。他舔了舔受伤的手指,说:“这伞,有意思,与我有缘哪。不如,开个价,卖给我?”



    算命先生更正道:“是你与伞有缘。”说罢,他微微招手,油纸伞自行回到了他的身边。那移动的轨迹像蛇,但给人的感觉,不光阴冷,还滑腻,湿漉漉的,惊得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这伞如此玄妙,程一诺的占有欲更甚,不由说道:“你这伞不完整,伞骨也差一根,伞穗也不知所踪……我诚心想买,你说个实价,我觉得行,立即付款。”说罢,他掏出手机,问算命先生:“支付宝还是微信?我直接转给你。”



    算命先生说:“你拿去,这伞骨你也修不好啊。”



    程一诺大大咧咧地说:“你这是乱吹法螺哇。不劳您费心,我寻个伞匠不就完了?就是修不好,也无妨嘛。”



    算命先生笑着说:“嘿,你看你这贪念动得……活该是你呀!”



    这句话从程一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双目微红,直直地盯着油纸伞。



    算命先生说:“你可知道,在你之前,还有7个人与这伞有缘?”



    “他们肯定没我有缘!”程一诺斩钉截铁地说。



    “与这伞有缘,也不见得是好事。”顿了顿,算命先生说:“之前那7人,脊骨都被抽了出来,啧,脊骨,啧,伞骨……嘶……”



    “大师,你可别唬我!你不是人哪?我看你也没瘫啊……还抽脊骨,什么年代了,讲这些……切!”程一诺看了看天上那灼人地太阳,不屑道:“太阳还挂着呢,说啥梦话啊。”



    “唉,你说你缘分大,倒也不假,好些年了,才出了你这么一个宝器——八字正适合,可以补全伞骨。”



    “我就不懂了,时辰……八卦,12和8是怎么关联上的?”



    算命先生拍了拍手,笑着说:“要不你怎么是有缘人呢,八根伞骨确实和八卦有关。我没说,你都发现了。”算命先生一只眼透出黑光,一只眼透出红光,说:“和小兄弟聊了许久,甚是投缘,不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现在就施法补全伞骨,你也好上路。”算命先生眼中的光芒明暗了三次后,又说:“你放心,只取皮囊,不炼魂魄。”程一诺喘着粗气,满脸通红地盯着伞,没有对算命先生作出回应。算命先生双手掐诀,身后的影子沸腾起来,翻滚着涌向程一诺,眼看就要将程一诺裹住……



    算命先生猛地站起,转身瞪着道观,怒声道:“道长,您可不地道!当初是怎么说的,您可是有道真仙,怎可一而再再而三横加阻扰?他自己不进道观,跑来找我,路是他自己选的!这就是命!”他眼里光芒吞吐,似在极力压制愤怒。



    道观里传出一声暴喝:“邪魔外道,也配谈命!?”声音犹如平地惊雷。



    算命先生没料到道观里的那位说动手就动手,被震得晃了一晃,嘴角竟滴出“血”来。为什么血字打引号呢,因为那淌出来的液体,半红半黑,似两条缠绕在一起的虫豸。油纸伞刷地一下撑开,自转着飘到算命先生的脑后,伞面上的红黑符箓活了过来,纷纷爬下伞面缠绕在算命先生身上,那符箓好似无穷不尽,越出越多、越出越多,直到将其整个包裹住(这是,嗯……符箓版木乃伊?)。而天上的太阳突然间就缺了一块,天空没有变暗,只是变红了。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算命先生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听上去很年轻(怎么看,算命先生也是50岁往上了),刹那间云淡风轻,他收了所有的神通,对着道观一抱拳,说:“我只道我们这些‘邪魔外道’善蛊惑人心,没想到道长你也是‘个中高手’啊。”他笑眯眯地说:“和您动手,那是不可能的。我也答应了,只取皮囊不炼魂魄。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只要我不犯浑,您拦不住的。”



    道观,或者说道观里的那位,沉默以对。



    算命先生继续说:“就算他进了道观,你耗费功力,以七星灯为其增寿一纪,又如何?这皮囊,我寻了好久,不会放过的。”



    “哼!”



    算命先生一拱手,真挚地说:“道长,您……我们都是发自真心敬佩的。可修罗道那边?”他“嘿嘿”冷笑一声,神情说不出地阴冷。顿了顿,他轻叹一声,调整好神态、语气,再次真挚地说:“茫茫人海,您当我是怎么知晓这皮囊地行踪的?它们巴不得您打破誓言出观呢!那一战……”他再次轻叹一声,身体如雾气一般消散了。



    道观里的那位嘟囔道:“我把他的记忆屏蔽了……这劫数,我也分而化之,由他亲人代为承受了……你们能把我怎么办吧,哼!”听到这话,让你不得不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倔强地小老头儿的形象来。



    …………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程一诺被女儿摇醒。女儿程橙橙说:“爸爸,我难受,肚子疼。”程一诺迷迷糊糊地说:“哦,是不是想拉臭臭?”女儿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吐了。程一诺一个迷之偏转,躲过了一劫。



    程一诺连忙坐起身,看着床上那片狼藉,他本想发脾气说:“你怎么不吐到厕所或垃圾桶里去……弄得床上都是!”可是看着女儿难受的表情,他最终只说出了:“我!你……”



    程一诺把女儿领到卫生间里胡乱洗了洗,为她换上干净的睡袋,又换好床单,女儿说:“不难受了,困。”说罢,就沉沉地睡去。程一诺观察了片刻,女儿呼吸平稳,面容平和,也没有发烧什么的,于是放下心来。他叹了口气,强忍着恶心,开始清洗被弄脏床单和睡袋。



    他边洗边想:“唉,我真是倒霉。妻子今天上夜班(她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超市工作),倒是逃过了一劫。唉,话说回来,就算她在家,这些脏东西也是我洗。可是,她可以在卧室里陪着孩子啊,搞得我洗东西也不安心。万一又吐了什么的……我天!”他把污物冲洗掉,把床单、睡袋塞进了洗衣机,回房去看女儿。她安稳地睡着,像个天使。他想:“那天是听谁说的来着?说‘最美的孩子是熟睡中的孩子’……你别说,还真是。”



    他蹑手蹑脚地出了卧室,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洗衣机旁,他掏出了手机一看,凌晨4点20分。“唉,我去!”他骂出声来,“明天还要开会啊,我的天啊。”他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过了会儿,他问自己:“我啥时候睡下的?”他开始冥思苦想。等洗衣机完成工作时,他发现,拜访完客户后的事儿怎么都想不起来了。他闷闷地把东西晒好,下结论道:太累了,所以想不起来了。他回到卧室,搂着女儿睡了。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穿道袍的老道,或许是个算命的?一把油纸伞,老道说伞骨是用人脊骨做的,还差一根什么的……”他陷进了无梦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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