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我真羡慕你，冯将军他真没拿你当外人。”
贾琏有些感慨的说道。
贾琮笑道：“我们关系好，以后你在他手下当差不正好吗？”
贾琏闻言也不由笑道：“是这个道理。”
顿了顿后，又说道：“这次，我真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了。”
“自己兄弟，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贾琏笑道：“自家兄弟的人情，也是要记住的。”
这话倒是有道理。贾琮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岔开话题问道：“我和叔父去西南的这段日子里。家里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贾琏道：“有什么要紧事？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哦，真要有什么要紧事的话，也就是省亲别院的落成了。这院子花了我们荣国府不少钱，将压箱底的钱都给填进去了。”
“你知道大概花了多少钱吗？有没有去工部那边借贷？”
贾琏稍一沉吟后，才说道：“大概花了二十几万两银子吧。在户部借了十万。”
贾琮一听果然如此。实际上这院子要是监督到位，十几万两银子就能盖好了。但是从上到下都要过一手，层层吃回扣，硬是将原本只有十几万两银子的花销弄成了二十几万两。
尤其是还从工部借贷了十万两银子。这笔钱因为是给皇帝的妃子修建省亲别院，向户部借钱，也算是皇帝和朝廷变相对嫔妃们娘家的一种补贴。按照潜规则，只要皇帝不开口，以后户部这边也不好向这些妃子的娘家要债。
但这无疑是一种很大的安全隐患。若是到时候户部要债了，他们这边却是还不出来，就会出大事。
换了以前，这样的机密事贾琏是不可能告诉贾琮的。但现在贾琮的身份地位可不同了，也是他们荣国府的核心一员。何况这种事情，贾琮知道了也能帮忙分担一二。贾琏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现在很有钱的。
“户部的十万两银子有利息吗？”贾琮问道。
贾琏笑道：“当然有利息。这么多钱借过来，哪有不付利息的？一年一万两的利息。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可以一直拖着。毕竟我们这是给贵妃娘娘盖院子呢。也算是给皇帝陛下盖院子。户部哪能真的将这笔钱要回去。连利息他们也不会要回去的。”
贾琮闻言却是不由皱眉道：“但至少在账面上，我们荣国府是欠了户部十万两银子了。万一哪天向我们荣国府连本带利的讨要，我们拿不出来该怎么办？”
贾琏微微皱眉道：“应该不至于如此吧。向朝廷向户部借钱的，不只是我们一家。周贵妃田贵妃她们娘家借的更多。还有江南甄家。他们这些年更是向朝廷借了上百万两银子。其中主要的花费就是太上皇几次巡幸江南的时候，花在太上皇身上的。都过去几十年了，也没见朝廷向甄家要债。”
贾琮听到这，算是明白甄家败亡的主要原因了。显然就是因为这明面上欠朝廷上百万两银子的事情。现在太上皇还在，甄家做为太上皇的绝对心腹，永顺帝自然不好拿甄家怎么样。但只要太上皇一死。不说甄家占着江南织造局这个富得流油的肥缺。就单单那账面上一百多万两银子连本带利的欠债，永顺帝也不可能继续无视。
若是按照原来的历史轨迹，没有贾琮这只蝴蝶介入，将来荣国府自然也是要被逼着连本带利的还账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太上皇还在，有他老人家兜底，皇上也不能说什么，但若是将来太上皇薨了，你觉得皇上会不会索要这些欠债？”
贾琏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不至于吧。这些钱，说到底也是花在他们皇家身上。包括给贵妃建省亲别院，也是太上皇和太后的主意。我们做臣子的拿出大半的钱来修建了还要怎么样？”
贾琮摇头道：“话是这么说。但这账面上，我们这些勋贵却是实打实的欠着朝廷钱的。要不要还账，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情。在我想来，将来他肯定是要的。”
贾琏顿时就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将这笔账给还上？”
贾琮点头道：“这是肯定的。不然，这笔账就是悬在我们荣国府头顶上的利剑。随时都可能掉下来。这十万两银子的利息可不低，一年一万两。再过个几年就是十几万两银子了。”
贾琏苦笑道：“你说的是有道理。但万一不是你想的这样呢。这笔账就等于死账。我们若是去还了，就不成傻子了吗？再者，其他家都没有还，就我们还了。反而会被其他家笑话，甚至仇视，毕竟我们起了坏头。”
贾琮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我们这个出头鸟是不好去做。不过，我们也得未雨绸缪。做好，几年后要连本带利还账的打算。所以，我们荣国府官中里这笔钱是最好要备着的。”
贾琏苦笑道：“现在我们府官中如今最多也就不过几千两银子了。哪来十几万两？”
贾琮皱眉道：“造纸作坊那边官中可是有三成份子的，这几个月至少也有五六千两银子了吧？加上府里的其他收项，怎么也有上万两银子才对。”
贾琏继续苦笑道：“我们这偌大家子，上千人的花销。造纸作坊那边的收项补贴进来，如今也就只能每月稍稍有那么一点盈余罢了。三弟，都说你现在是善财童子，你再想个赚钱的门路，刚好可以补贴官中。”
贾琮皱眉道：“我们贾府好歹也有好几个庄子，就这么点的收项？”
贾琏神色复杂道：“庄子只有春秋两季才有收成，每年下来最多也就两三万两银子。此外，一些其他收入包括人情礼金赏赐，也就一二万两。加起来，我们荣国府每年官中能有个五六万两银子的进项就很不错了。只是我们家如今这么多人，每日里的花销你也是知道的。即便每年有五六万两银子的收入，顶多也就勉强能够维持。若是加上造纸作坊那边的三成收益，每年倒是多出两三万银子来。不过，要将我们荣国府的架子完全撑起来，只这两三万两银子是撑不起来的。”
贾琮说道：“荣国府的架子是要撑起来，但也要开源节流。开源的话，目前造纸作坊的生意越做越大，将来补贴官中的银子也会越来越多。节流的话，我觉得一些没必要开支，包括那些奴仆该缩减的就要缩减。比如现在我们荣国府至少有五六百个女孩子，我觉得没必要这么多。我们祖孙三代才多少人，用得着这么多人服侍吗？”
贾琏摇头道：“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架子了。我们好歹也是国公府，没有几百个奴仆，怎么称得上国公府？”
贾琮无语。这还真是不好反驳。堂堂国公府，若是只有两三百个奴仆，好像是寒碜了一点。
“那我们就尽量开源好了。我觉得我们家的田庄是时候该重新换一个庄头了。我们荣宁两府的庄子都被乌家兄弟管着，这些年，他们兄弟俩都成了土财主。此外，府里的几个管家也是富得流油。我觉得有必要管一管。”
贾琏闻言不由大吃一惊，连忙劝阻道：“三弟，你想的太简单了。甭说家里的那几个管家。就是乌家兄弟，我们也不能换。”
“为何？”贾琮反问。
贾琏叹了一口气道：“我们何尝不知道乌家兄弟这些年贪了不少。但他们都是我们贾家几代的老人了。管理着我们贾家的庄子，这些年也算是兢兢业业，更主要的是那些庄子距离京城太远了。前不久乌进忠就带着车队过来足足走了一个月。若是我们把他们撤了，还得重新找合适的人，还得从头再来，说不定来年还没有乌家的进贡的多。至于家里的那些管家婆子，更是错综复杂，我们都还没当家呢，哪有资格将他们开革？”
荣国府的几个庄子都是皇家赏赐的，不能变卖，而且距离京城较远。这点贾琮倒也知道。不过，这几个庄子是贾府经济收入的最重要一项。就这么继续被乌家兄弟啃食，贾府吃亏太大。
而贾府里头的那几个管家也是硕鼠。比如头号大管家赖家兄弟，他们家修建的院子可不比那些有钱富翁差。他们哪来的钱，不用说就是从贾府贪来的。
不过，赖家兄弟的母亲赖嬷嬷是贾母的陪房，关系不一般。轻易撼动不了。
其他几个管家也都是各有来头和后台，想要一下子斩断倒也是不难，但必须有当家的权利。
贾琮现在都还没成年，当然没有这个权利。贾琏这个成年的主子也没有这个权利。
所以，实际上真要处理和整顿荣国府内部，现在还真不是时机。但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二哥，你既然知道他们个个都在贪我们家的钱，你就不应该继续纵容他们。他们这是在我们家的根，时间一久，我们家的这根会腐烂掉的。到时候，他们倒是攒够了从我们家捞的钱脱籍而去。”
贾琏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这些奴才多少都是有些贪的，但水至清则无鱼。我们做主子的也不能跟他们计较太多。”
一看贾琏这态度，贾琮就知道多说没用了。他倒是想为整个贾府好，将这些硕鼠蛀虫都揪出来。但连贾琏这样的主子都不配合。他还能怎么办？
好在荣国府这边现在有了造纸作坊的补贴，还不至于入不敷出。
但为了减少贾府的窟窿越来越大，被底下的人越贪越多。贾琮还是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荣府现在财务制度的。
因此，便又说道：“即便不能开革出去，但一些必要的改变还是要的。比如银库账房那边就必须要分开让人管，不能一个人管。若是一个人管，左手进右手出，做假账就太容易了。二哥你应该知道，听说你平日里手头紧了，就让林之孝做假账，将自己花的银子补进官中里去。所以，这林之孝最好只管银库或者账房。”
贾琏被贾琮说破这件事，脸上不由红了红，半晌才说道：“我也不是经常让他销账的。而林之孝平日里也是谨小慎微，甚是老实。不可能做假账。”
贾琮没好气道：“你怎么知道他自己不做假账。既然你都让他做假账了销账了，他自己干嘛就不能将自己花掉的钱销账。集腋成裘，这些年下来，只要他每个月贪下几两银子，这些年也是贪了不少了。”
贾琏皱眉思索，倒也没有反驳贾琮这话。实际上也很好理解，换了他在林之孝这个位置，他也肯定忍不住要贪上一点。
沉默良久后，贾琏才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等回去后，我就跟你嫂子说。让他跟婶娘商量一下。让林之孝以后就只管账房好了。银库的话，我们再好好商议一个合适的人选。”
贾琮点头道：“这就对了。这只是第一步。但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管银子的和管账的肯定是要分开的。”
贾琏笑道：“三弟你倒是关心起家里的事情了。以前，你可从来没有管过。”
贾琮摇头道：“不是我关心。而是担心，长此以往下去，我们荣国府迟早要被蛀空。何况，回来京城之时，叔父也叮嘱我让我回来后多关心一下家里的事情。免得出了什么纰漏。”
贾琏点点头不再说话。
等到了贾府后，两人便很快分开了，而贾琏则急匆匆的离开。
贾琮这次之所以先拿林之孝开刀，自然是因为他在四个管家中是比较好解决的，又是比较关键的。因为他直接掌管库房和账房，是管钱的，自然是重中之重。
不过，四个管家中，林之孝算是品性比较不错的。尤其他的女儿小红，在红楼梦里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因此，贾琮倒也没有想要将他赶尽杀绝。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