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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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具尸体在雪中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崔斯特看到了充满怨念的双眼,以及萦绕其中的恐惧。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急忙撤开目光。

    这可能就是自己的下场。这个念头只一瞬间便从他的心头散去,因为崔斯特从不失手。

    崔斯特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自己,这种感觉从他走到这具尸体前就有了,但不确定来自哪个方向。他加快步伐,赶紧离开了这个地方。

    他跟在队伍后面,穿过雄伟宏大的关隘,城门足以通过两头沙驼牛——恕瑞玛的游牧族把它当做行走之屋,一家人全部的家当只需一头沙驼牛。两头这种高大的驮物坐骑就算并肩而行,城墙的拱门也绰绰有余。

    都城两侧的房屋统一建有垛口,如同城堡的防御工事,巡逻的士兵不时从上面走过。街上到处可见结伴的士兵和出入酒馆的醉鬼。那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从他们面前经过,而他们并不觉得惊奇。

    掺着煤烟气味的冷风吹过,诺克萨斯的红色旗帜迎风而舞,兵器和盔甲还不停地从煅炉中问世。

    从崔斯特身边经过的醉鬼打了个冷颤,寒风轻易钻进他的棉质大衣。这个人远没有崔斯特穿着华丽,但崔斯特还是认为自己少了点什么——帽子。

    他用自己的帽子外加一枚金币,却换来了身上这块破貂皮,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本可以赚得更多。

    格雷福斯的出现让崔斯特喜忧参半。那个大块头根本没弄明白当年那件事,现在却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格雷福斯犯起浑来,谁也别想着能和他解释清楚。

    崔斯特总觉得,格雷福斯有一天会把他害死,而且死得很荒唐。

    那支队伍行进一座僻静的府邸。大门和围墙采用红褐色的花岗石,四个全身黑钢板甲的守卫手持长戟守在大门口,在凛冽的寒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屹立不倒的雕像。

    崔斯特当然不会选择和他们硬碰硬,他有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方法。

    此时他正躲在这座府邸对面的一条巷子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并暗中记下周围的路线,随后走进一家冷清的小酒馆。

    他不会让自己空着肚子办事,当然也不会像格雷福斯一样:喝得酩酊大醉还溜进打手老巢里,只为偷回本该属于崔斯特的帽子——帽子上有张被崔斯特视为珍宝的旧纸牌。

    崔斯特自嘲地晃了晃头,把曾经的记忆暂时从脑子里甩了出去。他把酒杯中剩余的麦龙黑啤一饮而尽,该干活了。

    他很幸运,从即将关门的店铺里买到最后一顶牛仔帽。他一直都很幸运。

    崔斯特钻进一条隐蔽的巷子,藏在角落的阴影里,这里光线昏暗,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他手心里没有炫彩夺目的纸牌,而是一张只印有一个黑桃的破旧纸牌。他闭上眼轻吻着它——他的幸运牌,它能给他带来幸运的魔力。至少他是这么认为。

    现在距破晓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但崔斯特仍然不着急,他深知心急的后果。

    又过了一会儿,崔斯特的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他缓缓睁开眼,把幸运牌从嘴唇上移走,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只一个眨眼的功夫,在他的手指间就夹着一张深红色的纸牌,上面是锋利的宝剑标志。

    崔斯特又要表演他那独一无二的戏法了。

    纸牌在他指间灵巧地转动起来,随着纸牌渐渐发出绚丽的红光,他的眼睛也泛起了淡蓝的光芒。

    一股巨大的压迫感袭来,崔斯特再次闭上眼睛。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飘荡,附近的魔法能量似乎和他建立了某种可以感知的纽带,而他正在通过这种联系寻找着那个盒子。

    几秒后,崔斯特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露出了狡黠的笑,他确认目标后睁开眼睛,他只看到一片狂乱的光影闪过。随后,他就消失了,只留下黯然失色的红色纸牌飘落而下。

    在他对面的巷口处,一个醉醺醺的酒鬼猛地睁大了眼睛,嘴巴夸张地张开着,他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鬼魂……蓝眼的猩红恶鬼……”

    崔斯特眼前的光影逝去,出现一个镀银包边的香樟木桌,上面摆放着装有新鲜红玫瑰的白瓷花瓶,还有一些昂贵的装饰,但吸引崔斯特的只有桌上那个黑檀木长盒。

    他把手放在盒子上,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他松了口气,用力眨了眨眼,使自己尽快从晕眩中摆脱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他才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宽敞而昏暗的屋子,呼吸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香味,脚下的黑色大理石地板一尘不染,反射着暗色窗户外诺克萨斯都城的斑斓灯火,显然这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

    崔斯特回过神来,把目光移向那精美的木盒。他轻轻地解开两端的铜制锁扣,心血澎湃,他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伴随微弱的摩擦声,盒盖打开了,泛黄的古老羊皮卷映入眼帘。崔斯特激动得颤抖起来。

    他平复了情绪,拿起地图缓缓展开:虽然彩绘的河流、森林等标识仍然清晰,城市结构精密复杂,可也难掩盖它历经千年岁月的事实。

    地图的确只有一半,切口像是由锋利的刀刃造成,但这并不影响崔斯特的心情。他重新把地图裹好,准备立刻远走高飞。

    突然从崔斯特的身后出现了轻缓的脚步声,声音小得难以察觉。崔斯特的手顿了一下,又接着把地图慢慢地放进怀里,他微微转过头,手里已经捏着一张金色的纸牌,牌上是醒目的亮色锁链。

    余光可见,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人。黑色轻纱的裙摆倾泻至地,她正光着脚站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你是谁?”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仿佛阴暗的丛林中带来阳光的莺啼,其中还夹杂着一丝害怕。

    崔斯特阴冷的目光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男性魅力的眼眸。他转身的同时,优雅地摘下帽子行礼,并从容淡定的道:“崔斯特?费特。”

    崔斯特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五官精致,一对明亮的眼睛正谨慎地看着自己,乌黑微卷的长发披在背后,白色丝绸长袍在黑色轻纱下若隐若现,简单的穿着却有不凡的气质。

    “你不是诺克萨斯人……”她突然说道,语气中似乎并没有要喊叫的意思。崔斯特急忙打断她。“美丽的天使,请原谅我的冒昧。”

    他戴上帽子,凭空一抓,手里瞬间出现一支鲜红的玫瑰,在女孩略显惊讶的注视下向她走去,“能不能告诉我,像你这样的女士拥有何等美丽的称呼。”

    “伊克娜丝。”她的眼中还是带有许些怀疑,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那个盒子,“你要拿走那个吗?”

    崔斯特看着伊克娜丝,他没想到自己对女人屡试不爽的计策在她身上失效。他沉默了,他从不对女人下狠手。

    “求你了……”伊克娜丝露出一张招人怜爱的脸蛋。“他会杀了我的。”

    没一会儿,崔斯特就动容了,并暗骂自己做出的决定。他把赤血貂绒解下来,披在伊克娜丝身上,他试着商量:“这个能让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可以离开这里。”崔斯特说。

    伊克娜丝没有说话,只是用恳求的目光盯着他。崔斯特深吸口气,和她对视着,突然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撇开头说:“好吧。”

    他走到木桌旁,在伊克娜丝的注视下把泛黄的羊皮卷放回木盒,咔的一声,盒子关上了。崔斯特重新把挂钩扣上,说:“我对漂亮的女士毫无抵抗。”

    他把木盒原封不动地放好,走到伊克娜丝身边,牵起她那白皙而冰凉的手,轻吻一下:“伊克娜丝小姐,打扰了。”

    崔斯特做完这些,便踏着轻松的步伐向外走去。

    “崔斯特先生。”伊克娜丝叫住他。“外面还有很多守卫。”

    崔斯特回头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我,独一无二。”

    他转身躲在漆黑的幕布后面,从帽子里摸出一张金色纸牌。在他娴熟的动作下,纸牌开始发出明亮的金色光芒。

    光影骤停,重归黑暗。伊克娜丝往崔斯特的方向看去,只见黑色的纱布轻轻晃动,而后面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是个有趣的贼。”伊克娜丝嗤笑一声。

    她把披肩放到一边,径直走向木桌,他看上去有些紧张。卸下木盒两端的锁扣时,她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盒盖缓缓打开,在昏暗的盒子里,一支美丽的红玫瑰跳进她的视线——崔斯特的小把戏。

    “天呐。”

    伊克娜丝在惊讶中捂住嘴,她无奈地笑了笑。那支玫瑰让她的心情复杂起来,好像有些庆幸,也可能是担心。

    在一条不起眼的阴暗小巷里,崔斯特把幸运牌夹在宽大的牛仔帽上,他重新带上帽子,并拉低了帽檐,裹紧风衣,头也不回地踏上了离开诺克萨斯的路。

    帽子下面的阴影里藏着崔斯特狡黠的笑容。

    他,总是在奔波。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