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结束后,所有参与谈判的中外人士都以为大事已定,长长地舒了口气。山东督军田中玉当晚在枣庄大摆酒席,招待参与谈判的中外要员。酒宴散罢田中玉回到城内临时住处——中兴煤矿驻矿经理吴炳湘的宅邸。
心情大好的田中玉壮硕的身子靠坐在书房沙发上,双目微闭,手指在紫檀木书案上随着一旁留声机播放出的杨小楼的旋律敲打着拍子。正听得入神,外面响起轻轻的叩门声。
田中玉收起手指,扭身冲房门喊道:“进来吧。”
中兴煤矿驻矿经理吴炳湘推门进来,向田中玉鞠了个躬,恭敬地道:“督军,振华日报的主编郑汝霈求见督军,说有要事向您禀报。”
“振华日报?就是那个预测出这次绑架外国人事件的那个上海的报馆?”田中玉道。
“正是那家报馆,听说这振华报馆的老板认识一位深通象数易学的世外高人,名叫何新,专门预测国内外大事件,这次绑架外国人事件,人家早在4月12日就算出来了。只是当时没人相信,要不然……”吴炳湘道。
“吴经理,那个预言大师何新来了吗?”田中玉急切地问。
吴炳湘道:“那位预言家没有来,人家说他轻易不会露面的,给人算命从来都通过振华报馆递话。振华报馆这次只来了一位主编。”
田中玉本想请何新给他算算命,听说只来了个主编,面显失望之色,嘀咕道:“那就请他过来吧。”
少顷,郑汝霈被吴炳湘请进书房。郑汝霈给田中玉鞠了个躬,道:“振华报馆郑汝霈见过督军大人。”
田中玉懒洋洋地向旁边挥挥手,“坐吧。”
郑汝霈见田中玉态度倨傲,不禁皱了皱眉头,在旁边沙发上落座后,对田中玉道:“田督军,我这次来山东是受预言大师何新先生之托,为此次临城劫车案而来。”
“那伙土匪已经搞定了,你回去替我传话给那个何新大师,就说我请他来山东济南一叙,届时我会以上宾待他。”田中玉道。
“田督军,据何新大师测算,15日官府与孙美瑶的谈判,孙美瑶派出的代表孙桂枝虽然当面答应了官府开出的所有谈判条件,但孙桂枝一回到山上,孙美瑶势必会反悔。原因是孙桂枝在谈判期间,看见来的都是中外大员,会以为自己先前开出的条件太小家子气了,对不起这些中外要员,所以他会否认当初开出的和平条件,要求重新谈判,而且据何新大师测算,孙美瑶在日后的谈判中开出的条件会一次比一次苛刻。”
田中玉大摇其头,“那个何新大师多虑了,孙美瑶不过是一个打家劫舍的土匪,截火车,绑外国人的票,无非就为了向官府勒索点钱财。我们答应了他开出的所有条件,他也在合约上签了字的,若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日后岂能取信于人?”
郑汝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田督军,如果事态结果被何新大师不幸言中,请到太和旅馆找我,我随时恭候。”
郑汝霈说罢,告辞离开吴府,回到太和旅馆。田中玉对郑汝霈所言不以为然,可是翌日当他派人去抱犊崮接洽招抚事宜时,不幸被郑汝霈言中了,孙美瑶变卦,否定了15日谈定的和平条件。田中玉得到消息,立即派人到太和旅馆将郑汝霈请到吴府。这次田中玉对郑汝霈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亲自到院门外将郑汝霈迎进府中,两个人在书房里进行了密谈。
“昨晚多有慢待,还请先生见谅,孙美瑶那厮果然如先生所言反悔了,这件事情究竟如何处理还请先生教我。”田中玉道。
“由于这件事产生了国际影响,北京政府便想在最短时间内解决事端,于是便以招抚之策处理此事。这样一来孙匪会以为我软弱,手里攥着外国人质,漫天要价,这样一来,不但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事情,还会破坏官府的威信。而弃抚用剿,因孙匪手握人质则更不可取。”郑汝霈道。
“哎呦,抚也不行,剿也不行,难道就没办法了吗?”田中玉大急道。
“真剿不行,可以假剿,明日,督军可令围山部队虚张声势地向山上进攻,目的不是消灭孙匪,只是给孙匪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如能派飞机向山上撒传单,告诉那些小喽啰,顽抗到底只有死路一条,谈判获利,得好处的只是孙美瑶等人,为了几块大洋跟官府作对得不偿失,如能携枪下山,每人奖励银洋五十,这样既可扰乱其军心,山上人心不稳,孙美瑶必然会回到谈判桌上。”郑汝霈道。
田中玉抚掌大笑,赞道:“妙计,妙计,今日要不是先生指点,我茫无头绪,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郑汝霈笑笑道:“其实,最棘手的是谈判,孙匪反复无常,漫天要价,在谈判桌上很那对付的。”
说到谈判的艰难,田中玉深有感触,叹了口气道:“哎,孙美瑶这厮太过可恶,上次费劲巴力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总算谈好了条件,可是他转眼间就反悔了,以后他再这样反复无常,却当如何对待?请先生教我。”
“像这种谈判,就好比商人做生意,知道对方的底价就好办了,何新大师易学深厚,可在千里之外估测人心,在我来之前何先生就已经算出孙美瑶的心里所想。”郑汝霈道。
郑汝霈说到这里,忽然把话收住了,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起茶来。田中玉是个急性子,眼睛瞪着郑汝霈,盼他讲话说完,可是郑汝霈却端着茶碗不肯放下了。
“郑先生,急死老夫了,你倒是快说呀!”田中玉催促道。
郑汝霈放下茶杯,道:“何大师这次让我过来,一是让我帮助督军解决劫车案,另外还有事要麻烦田督军。”
“嗨,何大师的事情就是我老田的事情,你只管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会尽全力。”田中玉拍着胸脯道。
“何大师的家乡地处偏远,时常受到乱匪的践踏、骚扰,何大师很想组建一支保安团守卫家乡,抗击乱匪的袭扰,无奈一无可战的兵勇,二无武器弹药。田督军若能成全此事,何大师必会万分感谢。”郑汝霈道。
“何大师要多少人枪?”田中玉道。
“五百条步枪,五十支驳壳枪,五挺马克辛机枪,各类子弹二十万发,两千枚手榴弹。至于兵勇嘛,督军大人可否在部卒中让我挑选五百善战兵勇带走?”郑汝霈道。
“这人枪之事倒不是什么难事,不知何大师肯不肯为我算上一卦。”田中玉沉吟半响道。
“何大师最近测算出北京故宫今年将遭遇一场大火灾,具体何时、何因起火以及破解之法,正在测算中,这测算之事实属繁难、缜密之事,不可有丝毫懈怠、马虎,耗费时间也耗费精力,而且分不得心的。若督军想让何大师测算人生福祸,须得完成北京故宫火灾的测算工作。田督军也不必着急,估计再有二十多天何大师就能完成这项工作。”
郑汝霈说罢就将一张信纸交给田中玉,信纸上写着:官匪双方所以不易谈拢的原因在于彼此不信任,官方唯恐接受了条件,匪方不放人:匪方则担心放了人,官方会把条件推翻。这是一个结,如果无法解开,一切都是白费。若想成功达成谈判,有一个双方互提保证书的办法,官府保证绝对履行收编条件,并赦免各匪过去所犯一切罪行;匪方保证在受编后一定恪遵军纪,效忠国家。如签字之后,匪方仍有顾虑,觉得一张纸能有多大用处呢?官方真要翻脸不认帐,这张纸又抵不了免死牌,于是土匪会继续一天天地拖着,迟迟不肯把肉票放出。如若打消土匪疑虑,可速调徐海镇守使陈调元,陈调元性格爽朗,头脑灵活,口才又好,惯于与土匪打交道,很懂得他们的心理。陈调元是解决劫车案的最佳人选,若陈到临城,可令其先送了2000套军服给匪方,并运送粮食接济匪区以安抚孙匪。以后之事陈调元自有办法,田督军自不必劳心费神。再就是,孙匪部众数量没有官府想象的那么多,男女老少全算是不过3000人,有枪的也只有1200人。招抚孙匪数月后,可令一孙匪信任官员在中兴煤矿公司摆一桌鸿门宴,待孙美瑶、孙美松等人饮至半酣,杀之。杀孙匪后,派军队围其部众,或遣散,或改编……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