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迟早有一天要面对云桓,结局已然注定不过是个时间的问题。
“你居然还有脸来见君上?”还未踏进辰华宫的宫门,便被一把娇俏的女声拦住。
我转头看往声音的方向,是琉璃上仙。与我上一回见她,似乎消瘦了些,只那双眼睛依旧妩媚而凌厉。
我低头未说话,只顾自往宫内走去,却不想她骤然出手,一道金光闪过,便在宫门上架起一道封印,“琉璃上仙,这是为何?”
“为何?我还要问你为何呢?”她冷笑一声,“逃婚的是你,背叛的是你,不知为何的也是你?我倒想问一问白姑娘,你是把君上当成傻子耍吗?”
“这是我和云桓之间的事,还不劳琉璃上仙操心。”
“你和云桓之间的事?”琉璃上仙大笑起来,“如何天上地下谁还不知道你那点丑事啊?大婚当日与自己的师父苟且,这样贻笑大方的事也只有你做得出。你真以为,凭你还能进辰华宫的大门?”
“住口!”我挥手打过去,“你如何侮辱我都可以,但我不许你侮辱我师父!”
“师父?你眼中还有师徒之谊?不过是为你们做的那些苟且之事寻个由头、找个借口罢了?你这样的话哄哄傻子还成,莫不是还想用来欺瞒天下人?真是笑话!”
琉璃上仙反身躲过我的攻击,哂笑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即便是破了我的封印,你也见不到君上。”
我骤然收手,盯着她问道:“云桓……他怎么了?”
“呵,如今倒是想起他来了?”她顺势一掌,正中我胸口,我咬着牙硬是往后退了三步才站稳。
“君上有令,自他闭关起,任何人不得擅入辰华宫,如有违者,杀无赦!”琉璃上仙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咬得清晰。
我知晓他不愿见我,不说现在,便是将来,恐怕也不会再见我了。
“不过,白姑娘来天上一趟也是不易,见不到君上也不能白跑一趟。我有一位朋友一直想见一见白姑娘,顺道叙一叙旧日情谊,不知白姑娘是否赏脸?”琉璃上仙踏着姗姗莲步,绕着我走了一圈,又盯着我的脸笑道:“其实你答不答应都不重要,这个人你一定要见。”
不过须臾,她轻念咒语,移形换影之间,周边风景骤变,自宫墙深深换作了一片空旷之态。我眼前是一片漫漫草原,无边无际,但转瞬之间那草原又变换成山川河流,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知道这是幻术的一种,让人身处于幻境之中,变换四周风景季节,让人身临其境,有些意志不坚的甚至会因此变得疯癫。但我想,琉璃带我来此处,必不是为了这个目的,毕竟不管怎么说以我的修为还不至于被困在幻境中不可自拔。
“魔君,你要的人我已经带来了。”琉璃上仙收了手中的仙障,高声喊道,大约这里远离人群,她也不怕人听到。
我听见“魔君”的名讳,突然心里一阵凉意漫过。魔君果然还活着,云桓说的不错,只是这里应该尚是九重天的地界,就算魔君胆子再大,这幻境再隐蔽,他也不应该出现在此处,难不成,这位琉璃上仙果是他的帮手?
“琉璃上仙果然说话算话,只是她可不仅仅是本尊要的人,可也是上仙你要的人啊。”暗影之中闪出一个人形,人未至,声已达。
我昔年虽跟随东华帝君征讨魔族,却也是头一次见魔君,他生得一副棱角分明的容貌,只是不知为何,脸上裂出数道裂痕,将原本明朗的一张脸衬得阴鹫。
“人我已经带来了,魔君自己处置便是了,我对她没兴趣。”琉璃瞥了我一眼,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是吗?”魔君将手背在身后,打量了我半晌,阴阴一笑道:“上仙可见过云桓帝君挂在寝宫日日端详的那幅画?”
琉璃上仙的神情一僵,手已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好好的,提那画做什么?”
“我想,上仙应该是熟知那画上人的模样吧。”魔君看着琉璃不安的神色,低声道:“若是我没有记错,三万年前,三清上神顾归尘要他拿那幅画的真迹换苏韫秋的原身,可他似乎是没舍得换呐。”
“那又如何?苏韫秋不过是一只不入流的花妖,哪怕是辰华宫里的一块砖都比她高贵,君上有这样的选择也不足为奇。”
魔君看着琉璃上仙闪烁的眼神,只淡淡一笑,“你我都是明白人,这些话,上仙何必再说?”
琉璃上仙出身高贵,自小被四海水君和西海公主当做掌上明珠,被封作上仙后也是一路顺风顺水,哪里听过这般奚落的话,脸刷地一下便白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琉璃到底是沉不住气了,厉声道。
“啧啧啧,数十万年前的事,上仙不知道也是应该的,不过呢,那片瀛洲圣海上发生过的一切,恐怕云桓和顾归尘永生永世都忘怀不了。说起来,我也该谢谢她,如果不是她,我恐怕还被云桓困在他的意识里,若没有他屠戮众生的杀气和扶桑一族的怨念,我也没这么容易脱身。所以,我真该好好谢谢你,白,行,歌。”魔君的指尖触到我的下巴,我只觉自己浑身一片冰凉,手指不住地颤抖。
“是……是她?”琉璃上仙回头怔怔地看着我,半晌又不住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死了,她已经死了!”
“神命天授,死而魂灭。可凡人有六道轮回,凤凰有涅槃重生,只要付得起代价,万事皆有可能。”魔君的眼神已经冷峻如冰,死死地将我钉在原处,因了方才被琉璃上仙封起的穴道,我不敢也不能动弹。
“不会的,若她还活着……若她……”话说到一半,琉璃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然禁了声,神情也极尽惊恐。
“若她还活着,云桓还要你这具替身做什么?上仙是以什么身份留在他身边的,也不消我多说了吧。”
“其实,你也是起过疑心的吧,上仙自负美貌,可是比起画上那人,到底还是云泥之别呐。”魔君一语,却像道破了琉璃心中的一个大秘密,她的脸色骤然地难看下去,良久,才大笑起来,“那又如何呢?到底是她输了,我赢了!千年,万年,我都等得起,我总能等到君上回头,可是她,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尊上,您可别忘了,紫宋帝姬是怎么死的?”不过一句话,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终于露出了一丝狠辣与犹疑。
那样一个开阔的空间,却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死死压着我,那光亮被黑暗遮蔽,那空阔被幽深压抑,说不出的痛苦与挣扎在一瞬之间迸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