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九重天与琉璃上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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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思绪有些混乱,我只记得三万年前因了我的过失,才坏了云桓的婚事,那么五万年前又是因为什么?难道我渡劫不成还会影响风水八卦,冲了云桓帝君大婚的吉日?



    正在我苦恼的时候,琉璃上仙忽地走到了我身旁,她的脸离得我很近,一个恍惚,我觉得自己和她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可我也有自知之明,我没有她好看,所以当她靠近我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低了头。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只是我和君上十万年的感情,不是你和他在一起几日就能懂的。你若还是不相信,咱们不如赌一局。”



    “赌什么?”我对自己这个几乎想都没想就问出口的反应有些惊异,但是这也说明,我潜意识里还是相信云桓的,所以不愿意相信琉璃上仙同我说的这些话。



    “君上的书房里藏了一朵凋萎的曼珠沙华,那是昔年我同他初见时,他送给我的。后来那花凋萎了,我便要将它丢掉,没成想君上把它拾了回来,说那是见证我与他相遇是神物,便放在书房里供了起来,又以仙气呵护着。”她脸上莫名地绽出一个笑容,说不上是甜蜜反而有些阴森,“你若不信我的话,便去将那花丢了,看看君上是什么反应。”



    我心里不信她这一套,但是却又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下来。我觉得自己明明是信任云桓的,可是却又不得不相信琉璃的话,这像是一个陷阱,引得我一步一步往里走,可我却无法拒绝。我知道这是潜意识里怀疑和好奇的心理在作祟,可我抵挡不住知晓真相的诱惑。



    我想知道,是否真如琉璃上仙所言,我不过是她的一个替代品;我更想知道,云桓曾同我说过那些诺言还算不算数,是否我这一回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梦。



    千瑶替我开了门,她依旧守在门口,与我行了一礼,毕恭毕敬。



    我没心思搭理她,只问了句:“云桓帝君的书房在何处?”



    她指了一个方向,我点了点头,便往那个方向而去。



    我告诉自己要冷静,我这样不过脑子的行为就像被人下了药似的,可是极度想要知道真的的心却又指引着我往琉璃上仙所说的那个方向而去。我有些懵了,究竟什么才是对的,什么才是错的。



    我问自己,如果真如琉璃上仙说的那样,云桓他不爱我,我该怎么办?打这负心人一顿再顺道烧了他的房子?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找狐九喝一顿借酒浇愁?



    心里头无数条线细密地缠绕着,找不到头寻不到尾。



    末了,我妥协了。反正真相总有一日要揭晓,迟一天早一天又有何妨?



    我无端端地想起纸墨跟我说的话,她说,云桓迟早有一天会负了你,早些看透早点解脱。我合上眼睛,眼前满是琉璃和纸墨的脸,她们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地响起又不断地交叠,扰得我一团乱麻。



    胡思乱想间,我已经循着千瑶给我指的路,到了云桓的正殿。这一路上都没看见什么人,云桓喜欢清静,辰华宫里的侍卫和宫娥都不多,大多都集中在偏殿那一块儿,用以保护琉璃上仙的安全,所以也有人说,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云桓帝君有多在意琉璃上仙了。



    我站在书房门口,踌躇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抬腿走进去。我深吸了一口气,手触到门的一刻,心脏还是漏了一拍。我问自己,是不是真相比什么都重要?如果当年可以重新选择,我会和昔年一样告诉顾归尘我的心意,还是就这样平平静静地陪在他身边把那一份喜欢永远都藏在心底?然而,即便可以重来,我也会告诉他的。



    这或许是白行歌独特的行事手段,我害怕失去,可我更惶恐欺骗,无论是别人对我,还是我待别人。



    只是片刻的空白,我伸手推开了那扇木门。



    云桓帝君的书房不大,摆设也很简单,我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屋子。照理说云桓帝君的书房是辰华宫里的机密地,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个侍卫,但或许是云桓帝君的修为已经很高,寻常人也进不来辰华宫,因而也就没了顾虑。



    想着想着,脚步已经渐渐加快。云桓帝君的书房清一色的梨花木雕家具,稀松平常,同整个辰华宫的装饰相一致,朴素之中透着华贵。我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琉璃上仙口中的那朵凋萎的曼珠沙华。我心道,难道她是骗我的?



    这屋子在我眼下一览无余,实在没什么地方可以藏匿一朵花的,更何况曼珠沙华颜色艳丽,在一旁黑红色的家具之中应该可以一眼看到。我又往里边走了几步,书房里没什么特别的,都是些云桓帝君收藏的典籍,桌子上干干净净,看来是刚刚打扫过的,桌子两旁整齐地放着一台砚,一个红木笔洗和几只成色甚好的狼毫。



    我绕到书桌的后边,忽然发觉有一本书的位置放错了。云桓这里的书放得很有规律,佛经是佛经,道经是道经,但是我细眼一瞧,一本《波若密心经》居然挨着几本凡世的诗词,这自然有些怪异。我心里暗暗猜道:这难不成是个机关?



    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于是放松了心态,轻轻地抽出了那本心经。书脚的最后一道阴影消失殆尽,两边的藏书架忽然开了。这原来真是一道机关,这并不算精妙,许多地方都会用到,这两边的藏书架就像一道门,后边别有洞天。



    我觉得自己似乎窥探了云桓的一个秘密,可是心里的好奇和挣扎又不许我放弃,于是我还是站在了那扇门前。门后边是一个石室,切切实实的只是一个石室。我有些惊讶,但抬眼一瞧才发觉,这个石室是玉石砌成的,其中什么也没有,只藏了一朵妖艳的曼珠沙华。



    那花朵已然凋萎,但是叶子却在一点点变绿。我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我不晓得是不是应该听从琉璃的话,把这花折断然后扔出去,但是我知道我这样做,云桓一定会生气。他悉心藏在这个密室里,甚至不惜用玉石砌墙来恢复那花朵的颜色,说明这花对于他而言很重要。



    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所有的一切琉璃上仙都说中了。



    云桓帝君是颗情种,我早就晓得了,只是总以为我可以变成他生命之中特别的那一个。而今想来实在可笑至极。他生命里特别的只有一个,琉璃上仙,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他们会成亲,会恩爱,会白头偕老,可是这一切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终于有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以前顾归尘常说我委屈的时候也不知道掉眼泪,自己硬撑着,只会伤的更深。所以,在该哭的时候就应该软弱一回。



    我哽咽着将手伸向那朵花,我并不想折断它再丢出去,因为我知道这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只想摸一摸它,看它是暖的还是凉的。



    然而,我的手还落着半空里,已经有人狠狠地捏住了我的手腕,那人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的目光看着我,是云桓,他几乎是惊呼出来:“怎么是你?”



    我眼角还噙着泪,手腕被他拧的生疼,可我死咬着唇不说话。



    他厉声问我:“谁带你到这儿来的?谁许你碰这花的?”



    眼前这个云桓与我记忆里那个仿佛已经成了两个人,我看着他,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大约是伤还没养好的缘故,这么匆忙赶来只是为了护住这一朵他昔年第一次送给琉璃上仙的花?



    你瞧我,多可怜。



    “云桓,你的伤,好些了吗?”我颤抖着声音问他,可他依旧冷着一张脸。



    “回答我!”他的声音之中透出无限的愤怒,我以为经过了之前那桩生死离别的事,我和他应当是感情更深了,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这个场景。



    “君上,是我不懂事,扰了您的清净。”我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又顿了顿道:“我没碰那花,我晓得它对您很重要,先前琉璃上仙已经说过了,您不必再提一遍。”



    “琉璃?”云桓的手渐渐松开,“你见过她?”



    我心道,她都找上门来了,我还能怎么办?



    我点了点头,没等他回答便道:“琉璃上仙恐怕还在等君上,我先告辞了。”



    “等一等……”没等云桓说完,我便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向门外狂奔而去。



    我对这里的路线很不熟悉,左奔右跑也不知跑到了何处。我此刻只想离开这鬼地方,去哪里都好,回青丘,去黄泉碧落,或者去瑶琴,反正不要在辰华宫,不要再见到云桓帝君和琉璃上仙,那就什么都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到最后实在没了力气,只能蹲在地上无助地哭起来。身后有人叫我,“行歌,是我不好,我带你回家吧。”



    我猛地甩开云桓的手,几乎暴怒地盯着他,他的神情有些错愕,好像这件事错的是我而不是他。



    我转过身子,打算再往前走,却发现方才还宽敞的道路突然之间变得诡异起来,前边的路和后边的路是对称的,前面那段路上甚至还有一个我的影子,我脑子一愣,心道:这是一面大镜子啊!



    这世上如果有一面镜子能够横在九重天上,那便只有它了,“昆仑镜。”



    我不知道这神器是谁设在此处的,但是我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回头冲云桓笑了笑,想也没想地走进了那面深不可测的镜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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