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一帮小鹰崽子,一个个的,翅膀还没有硬,就想要展翅高飞。
虞允文胡闹便罢,杨椿也放飞自我,跟着折腾。几场大战结束之后才来上报,这会,陈康伯想要有意识悄悄摸摸让别人动一动的情况也不可能了。
目前局势明朗,也没有金兵在淮北一代,大军能做的不过是安置流民,恢复秩序,不可能有随意的动作。哪像没有上报之时,随便调动几个几百里,说是肃清残余便可。
赵构终于再次开口。
“我大宋先锋军,如今是驻扎在郾城,还是撤回途中,亦或是又在向前进军。”
陈康伯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杨参政所部在连番恶战,更是在郾城遭遇敌军埋伏,有些损失。探子回报,金人已经尽数北撤,由于金国皇帝在前线兵力吃紧,原本卫戍汴京的五万金人撤走两万精锐,不过却补充上来三万杂兵,战力么,恐怕还不如此前,应当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陈康伯的话很明确,便是摆明这是个好机会,如何能放手近在咫尺的果实,但是,他也担心官家头脑发热,让杨椿继续攻城,那到手的机会,可就白白浪费。
彼时,怕真个是死路一条。
果不其然,赵构露出一丝不满之色。
但是,他究竟是对停滞不前还是走的太快不满,还得等下文。
“陈卿这一回确是有些保守……若是有十万大军支持,说不得如今能兵临汴京,但是既然他们兵力不足,便回来吧。”
嗯???
陈康伯一脸不解的看着,官家这究竟是何意?
“臣以为,眼下有十万,不,哪怕是有五万大军前往,也是不晚,如今局面大好,该当一试!”
辛次膺可管不了那么多,有机会不用,他可不想着在坟里等着收回汴京的消息传过来。
话一说完,赵构皱起眉头,露出不虞之色。
“将士们奋战数月,如今正是驱逐金人,享受胜利时刻,若是还令他们进攻,人心不可用,连得到的地方都失去,如何是好?”
赵构自认为,在北上一事上,他已经做出足够多的让步,若是再有些无理要求,还是有些过分,若是挨个这时候跳出来提要求,他这皇帝还能安生?虽然已经决心不日便要退位。
但是,大宋的文官是什么人,关键时刻敢指着鼻子喷皇帝,辛次膺要是一句话服软,也不会被秦桧按在外地二十年。
“官家,此事不可!朝廷等了三十年,好容易等来机会,士兵们虽然疲惫,但是有收复汴京的大功大赏赐在,他们就是做梦都会笑醒,战意无疑!去岁,两浙路不少富户粮食吃不完,尽数拿来酿酒,粮不足虑;至于钱财,火器监募集的债券还有一部分,实在不行,前一阵准备的战争债券在认购一半时候,因为形势好转,已经中断,即便现在开始,依旧问题不大。钱粮人,士气一样不缺。敢问官家,为何不出兵?若是怕那武将们不听令,老夫愿去军中监督,但凡有惰懒者,一概先斩后奏!”
辛次膺一番话说的咄咄逼人,幸亏他没有包拯那样的爱好,对着皇帝的脸喷,不然赵构也得尝试一次被唾沫星子洗脸待遇。
“容朕稍后考虑。”
“陛下,时不我待,请现在给臣个答复!若是失了机会,以后您面对太祖太宗,如何自处!”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
陈康伯作为首相,还是要出面适当控制一下场合。
“起季,不得无礼!”
辛次膺气愤难平,炮口转向他,“陈相公,如今大好机会在面前,还不把握,是为哪般,您是做首相的,难道也看不清事实。老夫今日话放在此,若不是心里有鬼,便说出个一二三来!”
赵构很吃惊,上一次这么混不吝的,还是那个叫宗泽的家伙。但是,他突然又想到不少人,不少事……有过去的,有眼前的。
当年岳飞也有极好的机会,但是赵构担心,那厮整日叫嚷着迎回二圣。若是真迎了回来,赵构这皇位还如何坐得稳?
今时不同往日,二圣早已长眠地下,至于其他,皇位他都打算让出来,不顾脸面的逃跑都被群臣怼回来。还有什么看不开,放不下?
赵构眼睛突然闪着异样的光彩,“既然辛卿想要尝试,那便去尝试,只是这拿不下汴京,还要给朕个交代。且去拟诏,随你们折腾便是!”
他走了数步,猛然回头。
“若汴京光复,朕也能安心。”
大臣们呆呆的目送皇帝离去,要不是几声鞭响,都忘记行礼。
这,还是那个曾经的官家么?
难道真是辛次膺的一番话起了作用?
不应该,即便是真有用,也不能如此迅速,官家面子下不来台,不应如此。
没有人能看见背后,梁范使了多少力。
单是让曹家、钱家女眷带进皇宫的礼物,便数不胜数。
按制,后妃们不得干政。单是随口说上几句,梦见祖宗托梦说陵寝缺少香火,总是可以的。
赵构本人还曾无数次太祖托梦,后妃们也是寻常。
正是辛次膺的那一番话,成功刺激到了赵构。
难道,真的是列祖列宗泉下有知,在呼唤他去拿下汴京,至少也要把祖陵之地夺回来么。
……
散朝之后,陈康伯追上正要上马的辛次膺,“起季,你且说说,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何许药,明明是不可为之事,为何还做成了?””
辛次膺神神秘秘的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眼下,还是去给他们几个擦腚吧,一个个,不让人省心。”
话说到后半句,辛次膺脸上分明挂满笑意。
陈康伯见他不说,也是无奈的跺跺脚,看见一旁的陆游,气不打一处来,“沆瀣一气,火炮快些,火药也快些,可不敢慢了,不然唯你是问!”
说完骑着他那神骏的西域马悠悠然的去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