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头道沟里,东洋鬼子天天围攻天堂山救国大队,那时已是深秋了,天气很冷,又住在山洞里,宗春良才四个多月,再要是在山洞里待下去的话,恐怕孩子的性命难保,正在张迎春发愁的时候,金荣又添了乱子,生下了丁玉娟,真是雪上加霜啊……为了这两个孩子能存活下去,必须离开山洞到山下去。
三家子这一带的人都躲避在头道沟的山洞里了,村子里根本没有人,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李金奎来到了山上,将张迎春夫妇和两个孩子带到了李家,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呢,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
张迎春感谢李金奎,更感谢李老太太,因此,每年都腾出几天时间去看望李老太太,有什么困难竭尽全力去帮助。
张迎春走到李家大门口一看房门开着,断定家里有人,于是走进了屋里。
李老太太正在屋子当中坐在小板凳上挑选土豆呢,大号的堆在一起,中号的堆在一起,小号的堆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李老太太一看张迎来了便喜出望外,赶忙站起来用手指着炕上让张迎春坐下,然后笑着说:“大姑娘来啦,走了这么远的路,天气又闷又热,累够呛吧,赶紧到炕上坐下来休息休息。”
“大婶,我不累。”张迎春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微微一笑说,
“不累那么假话。”李老太太看见张迎春脸上出了那么多汗,于是顺手拿一条手巾递给了张迎春,让张迎春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了再说话。
张迎春擦完脸上的汗水将手巾递给李老太太之后,便坐在另一个小板凳上,帮着李老太太挑选起土豆来。她边挑边说:“大婶,我今儿个特意从三家子赶来,一是想你老人家了,来看看你,二是来看看你们家的秋菜种没种上,如果没种上的话,那么我来的目的是帮着你们把秋菜种上。咱们农村不有这么一句话吗:“人误地一时,地误人一年。”地不等人呐,再过几天就过了种秋菜的季节啦!”
“大姑娘,你的心里净装着别人,每年都到我们家来几趟,不是帮着干这个就是帮着干那个,我这老太太的心里真是过意不去啊!”李老太太心有感激地说。
“大婶,你这么说不就见外了吗,这是我应该做的,”张迎春手里一边挑着土豆扔在相应的土豆堆里一边接着说:“当年,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你老人家出手相助,我这一辈子难以忘记。人嘛,这一辈子不知遇到什么困难,在困难的时候受人点滴之恩便当涌泉相报,要不然的话,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呢。”
“那时候不都是为了打垮小鼻子吗,搁在谁身上谁都会那样做的。当时我不能亲自到战场上去打小鼻子,能为天堂山救国大队的人还有你照顾孩子,让这些人能安安心心地去打小鼻子,这也是我变向支持天堂山救国大队的工作嘛。”说到这儿,李老太太话锋一转问道:“对了,大姑娘,春良的脚脖子还那么不灵活吗?”
“要是灵活的话,走起路来就不会一瘸一拐了,那就去掉我这块心病啦。”张迎春回答道。
“咳,想想那时候,能活过来那就是捡一条命啦!”李老太太感叹道。
“可不是呗,当时我看孩子那个样子,以为肯定要扔在山上了,没想到……”
“这活在世上的人呢,就是一个命啊。”李老太太有些悲伤地感叹道:“咳,就拿我们家的金奎来说吧,打小鼻子时没牺牲,打民主党人时也没牺牲,偏偏在高丽战场上死在洋鬼子手里,这不就是八字照旧吗,该井里死不会死在河里呀!”
张迎春是个革命党员,是唯物主义者,不信迷信那一套,但是在老人家面前不能反驳。为了打破老人家这种不愉快的心情,于是说:“金奎是为了保家为国牺牲的,是光荣的,他永远活在华夏人们的心中,你老人家应该为有这样一个好儿子感到骄傲啊。”
“金奎这孩子打小就是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他父亲去世早,家里家外的活他抢着干。自从小鼻子来到咱们这疙瘩之后,烧杀掠抢,胡作非为,这孩子就仇恨小鼻子,因此,他在村子里组建了一支队伍,起名叫护村队,也就是保护村民不受小鼻子欺负的一支队伍。那年冬天,来了一帮小鼻子到我们李家沟抢东西,他领着那些护村队员给小鼻打跑了,没想到事隔一天瘦猴子高福田带来了小鼻子的大部队,护村队跟小鼻子开了火。小鼻子的家伙事赶劲儿,护村队哪是小鼻子的对手,打了一阵子之后,护村队打不过小鼻子就跑到山上去了,小鼻子找不到护村队的队员,就更气急败坏了,于是拿村民们煞气。小鼻子把村子里老老少少的人都赶到李家大院里,看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模样长得漂亮,弄到屋子里就去祸祸,猪狗不如,没有一点人性,惨不忍睹啊!”听到张迎春夸奖自己的儿子,李老太太就想起儿子那段记忆犹新的往事。“第二天小鼻子撤走以后,金奎领着护村队员回到村子里才知道头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气得直跺脚,恨自己没本事保护村民。后来听说古城里成立了天堂山救国大队,你弟弟张文礼在天堂山救国大队里当上了什么头头,金奎就让李大力去你们那打听一下是真是假,正赶上张文礼在家。李大力回来告诉金奎,说这事是真的,天堂山救国大队打小鼻子正缺人手,欢迎他们这些小伙子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金奎一听高兴极了,因此,就率领那帮护村队的队员们投奔了天堂山救国大队。金奎跟小鼻子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不知在战场上打死了多少个小鼻子,天堂山救国大队的队员也没少死,可是他没死,这就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情。虽说他最后牺牲在高丽战场上,但是他这一辈子活的值,现在高丽战场上牺牲烈士的名单上还有他的名字,上级还不定期给我老太太一些抚恤金呢,这些还能补贴一些家用。话又说回来了,就是上级不给抚恤金的话,我这老太太也没什么说的,你像当年天堂山救大队大队长李春海的老父亲李长荣就没有抚血金,李长荣从来也没说过什么呀……不过,我始终没弄明白,我有抚恤金,李长荣怎么没有,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呢?”
“李金奎牺牲时是革命党编制的正规部队,而当年的天堂山救国大队就不是了,区别就在这里。”张迎春解释道。
“这里还有这么多说道呢!”李老太太现在才明白。
俩人边说边挑选土豆,一不留神儿,张迎春将一个小土豆扔到了大土豆堆里,于是笑着不好意思地说:“你看看我这活干的,大小不分啦!”
“没关系,大小都是个吃。”李老太太陪着笑脸说。
“吃是吃,可吃的方法不一样啊!”张迎春起来将那个小土豆捡起扔到小土豆堆上,回到小板凳上坐好之后接着说:“小的可以烀成土豆咸菜吃,大的就不好烀啦!”
李老太太看着刚才那个小土豆,想起当年在她家住的那个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丁玉娟来,于是问道:“我说大姑娘啊,当年你带到我家来的那个小姑姑丁玉娟,从小长得就水灵灵的,特别招人稀罕,现在是不是长成大姑娘啦?”
“都十几岁了,快成大姑娘了。对了,比我们家老二宗春良小四个月。”张迎春回答完了之后说:“人家在城里,条件好,现在早就上学了,可是我们家那两个孩子到现在还没上学呢。”
“听说老爷庙学堂建好了,怎么还没让孩子们进学堂学习呀?”李老太太问道。
“建好是建好了,得待一阵子才能开学。”张迎春回答道。
“现在的孩子比咱们那时候可强多了,能到学堂里念书,搁咱们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银子上学,连做梦都不敢想啊。”李老太太羡慕完了感叹道:“咳,真是新旧社会两重天,一个苦来一个甜呢!”
一提到孩子快要上学了,张迎春就想起了去城里给孩子买书包的事,于是说:“我头些日子到城里走一趟,给孩子买书包和学习用品,晚上我跟高荣丽出去溜达来到天堂城西大桥头附近,走进一个名叫桥西小吃部里,遇到了几个长得漂亮的姑娘,我寻思给当年那些到现在还没结婚的队员们介绍介绍,大婶,你看我这么做好不好呢?”
“这是积德行善的事,这么做太好啦。”李老太太不假思索肯定地回答道。“我们李家沟就有这样的人,不过,现在婚姻自由,两厢情愿,就看俩人有没有那个缘分啦。”
“大婶,没想到革命党才执政几年,你老人家脑筋转换的倒挺快。”张迎春夸奖完李老太太之后,俩人边说着边聊着,聊着聊着就把那一大堆土豆挑选完了。俩人站起来直了直腰,然后到厨房里洗了手,完后张迎春对李老太太说:“有时间你老人家跟这些人打个招呼,我领他们去城里见见面,相中了就处,相不中就拉倒,反正咱们娘俩尽到这份心意就行了。”
“好,这事就按照大姑娘你说的去办,成不成就看他们有没有那个缘分了。”说到这儿,李老太太补充道:“大姑娘,什么时候见面咱俩再联系。”
“大婶,家里还有没有什么活了,有活就吱声。”张迎春说。
“就这么点活,还让你帮着干了,大姑娘,谢谢你啦。”李老太太很客气地说。
“要说谢的话,那不就见怪了吗。”张迎春问道:“大婶,如果家里再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啦?”
“不在家吃了中午饭再走吗?”李老太太没有回答问题却反问道。。
“不了,我想在回去的路上顺道到邢家屯走一趟,想给邢加礼介绍一个对象。”张迎春笑着说。
“邢家礼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还是个大孝子,为了老娘,城里给安排工作都不去。”李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咳,就是头上被枪子儿穿过去留下那块不长头发的伤疤,影响他找对象啦,除此之外那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呀!”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