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派员大个子说:“我们跟小鼻子斗和跟地主老财斗的方法截然不同,小鼻子到我们华夏来是侵略,因此来的大都是正规军,换句说,到我们华夏来的这些东洋人大多数都是经过正规培训出来的军人,跟他们斗要多动脑子,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时常在想,我们第一次跟小鼻子交手一定要打胜,不能打败,这是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发展壮大的关键所在。大家想一想,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发展到现在,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就发展到一百五十六个队员了,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虽说队员们都是山里长大的,又没读过书,自身素质参差不齐,对华夏革命党的现状一无所知,但是他们各个都有一股革命热情,都有一颗爱国爱家的赤诚之心,这就是我们打垮东洋侵略者的前提条件。话又说回来了,虽说他们革命的热情高,但是真正遇到了困难,能不能坚持到底,现在还很难说,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不考虑。再说了,我们现在队员的人数跟天堂山脚下敌人的人数相比,差得很悬殊,我的意思是还得多征召队员,扩大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的人力。现在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大多数的队员都是春海和他父亲动员来的,副大队长,你们三家子没来几个,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怪副大队长,因为你也没抽出时间回三家子做动员工作。”说到这里,特派员大个子燃着一根烟,抽了几口接着说:“副大队长,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了,出来时匆忙,也没来得及跟老父亲和媳妇说明情况,今儿个就让你回家看看,并说明情况。我想,你回去说明了情况之后,你老父亲可能不同意你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还有你的媳妇,她也可能不同意你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咳,她一个女人家也不愿意守着空房啊!这是人之常情,是可以理解的——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回去以后先做好家里人的工作,家里人想通了,做别人的工作也就好做了。我以上说的这些话,可能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如果有说的不妥当的地方就算我白说,反正我们在这里是探讨一些关于天堂山救国大队的有关事情,探讨的东西不一定全对。”特派员大个子说完笑了起来。
“我参加天堂山救国大队,我老婆绝对不会持反对意见的,可是我爸爸他老人家就很难说了。”张文礼对过父亲这一关还心存疑虑。
李春海说:“你回去把道理跟老人家讲清楚,我想老人家是明事理的。你们子妹四个,虽然你们张家三代单传,但是你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妹子呢。可我跟你比就不一样了,我是我们李家的独生子,妈妈在生下我的第三年就得了一场大病,不久就去世了。妈妈去世以后,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我爸爸一个人的肩上,爸爸一把屎一把尿把我拉扯成人,并且还供我读了几年私塾,现在想起来有多难呐!刚组织天堂救国大队的时候,他老人家也死活不同意,三天没跟我说话,架不住我天天做工作,讲明咱们天堂山救国大队是华夏革命党领导的组织,是为穷苦百姓打天下的组织,不赶走小鼻子,不打倒地主老财,穷苦百姓永远也翻不了身,过不上好日子。最后我爸的思想不但想通了,而且还积极主动动员乡亲们来参加咱们天堂山救国大队。”
“春海的思想工作做得非常到位,我相信你也一定能做好。”特派员大个子吸两口烟继续说:“今儿个让你回去不光是做你老父亲和你媳妇的工作,更重要的是做乡亲们的思想工作,这是革命党交给你的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他又抽了几口烟之后站了起来,在地上踱起步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春海和张文礼面面相觑,再没有吱声,弄不清特派员大个子在地上踱步是什么用意。
过了一会儿,屋子里由暗变亮了。
特派员大个子依旧在地上踱来踱去,好像在思考什么,刚才外边刮得那阵大风压根就没注意到。
李春海和张文礼依旧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特派员,你在想什么呢?”李春海终于耐不住性子便开口问道。
特派员大个子猝然间从沉思中转过来,看着他俩那样的表情便笑了笑说:“我是想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成立已经三个多月了,从古城里小鼻子眼皮底下弄来那些枪支弹药,再加上正儿八经训练这么多日子,在训练中队员们很刻苦,确实使我欣慰,但在使用枪支弹药方面我还有些担心,担心真要到了战场上,实打实地用真家伙跟敌人较量,当然拿下敌人几个据点是不成问题的,可伤亡的人数一定要比敌人多,因为敌人毕竟是训练有素的正规部队,而我们跟敌人相比还有一定的差距,所以我想在现在训练的基础上再加大训练力度,同时还要找几名有文化知识的人当先生,请他们教队员们学习文化知识——这一点副大队长在以前的会上也提过,当时的主要任务是抓训练,没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文化学习——我想通过文化学习,我们每个队员如果都掌握了一定的文化知识,多看些书什么的,脑子里掌握的东西多了,就丰富了自个儿的头脑,今后打起仗来就会多动脑子,这样对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取得每次战斗的胜利就打下了良好基础,为提高我们天堂山救国大队在人民群众中的声望也创造了有利条件……”
“报告。”没等大个子将话说完,于存江浑身是雪地从外边跑进来,看着特派员大个子行个军礼问道:“特派员,外边的雪下得很大,队员们还继续训练吗?”
“啊,雪下得这么大呀,身上的衣服都白啦!”特派员大个子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大,于是回答道:“不继续训练了,命令队员回宿舍休息。”
“是”于存江行完军礼转向门外走去。
待于存江走后,特派员大个子对张文礼说:“咳,天有不测风云呐!早晨还清空万里,现在倒下起大雪来。下雪是一件好事,同时也是一件坏事,好事是空气清新了,每天训练时不用受灰尘的气了,坏事是给训练带来不便的条件。”说到儿,他看着张文礼问道:“副大队长,这样的天气你还能回三家子吗,我看在等两天吧?”
“能。”张文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但是能,而且坚决完成特派员交给我的任务。”
为了完成特派员交给的任务,张文礼迎着大雪走出了天堂山救国大队大本营的出山口,山口外呼啸的东北风比大本营里的风还大,鹅毛般的雪片仍旧漫天飞舞。像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实属罕见,使得在外行走的人喘不过气来。张文礼走了一段平坦的路之后,正走到老爷岭南侧那段崎岖山路的底部,由于走得太急,浑身是汗,嗓子眼冒烟了,确实又累又渴。就在这个时候,正巧路旁有一条小河,潺潺的流水声传到了他的耳边,于是顺着声音找到了那条小河。小河不算宽,一步就能跨过去。小河两边冻一层厚厚的冰。他试着用脚踹两下,冰没有塌落,他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弯腰蹲下,然后用两手扒拉扒拉水面上的漂浮物,两手合拢捧一捧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之后自言自语地说:“这水真解渴……”接下来他又按照开始的样子喝了几口……可能是水凉,再加上刚才那一身汗消了许多,感到浑身寒冷,习惯地抿了抿身上穿得小夹袄……心想:“要是听老婆的话就好了,穿上老婆做得那件新棉袄就不会挨这个冻了……现在挨冷受冻能怪别人吗?”他自己暗暗笑道:“没出息,自个儿离家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想起老婆来了呢!”他站起来,无意识地往前看看,结果使他大吃一惊:“啊……狼!”
那是一只母狼,长得样子很像一只大狗,毛色青黄,两只耳朵支愣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肚皮松弛地耷拉到雪地上,身上的毛被寒风吹得此起彼落,前肢顶端和肩胛骨明显突起,显得瘦骨嶙峋——看起来是长期饥饿所致。它本来想到这条小河边喝几口水,暂时充饥一下肚子,没料到碰见一个“猎物”,尽管比自己大,可饥肠辘辘的它就顾不了这么多了。还没等张文礼反应过来,它就冲了过来,一口咬住他的左胳膊。
说时迟,那时快,张文礼看情况不妙,马上挺起身子,右手扯住狼的左耳朵,身体略微向左一转,紧接着就踹它一脚,尽管自己的左胳膊掉了一块肉,却把那只狼踹到一边去了。那只狼向后趔趄几步,臀部坐在雪地里,两肢前腿支撑在地上,两眼直瞪瞪怒视着前边这个“猎物”,嘴还不时地咀嚼着刚才从他左胳膊撕下去的那块肉,连那些棉絮都甜甜地吞进了肚子里。由于他方才用力过猛,向后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不知让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在刹那间又站了起来。他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只狼,一边想着对策。那只狼如饥似渴地扑了过来,张文礼敏捷向右一闪……这样折腾了几个回合以后,那只瘦弱的狼已经精疲力竭了,他也气喘吁吁,浑身出了不少冷汗,但是脑子却清醒得很。那只狼又坐在雪地上,两眼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也在想着它的对策……
此时此刻,张文礼心里明白,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凶多吉少。以前他听一些老年人跟他讲过,“张三”最抗打得地方就是头,最不经打得地方就是腿。他想趁机找到个棒子把那只狼的腿打断……狼可能是歇过来了,发起第二轮攻击,向他凶猛地扑过来,他一闪身躲过去了,但被一根小碗口粗的木棒绊倒了……没等那只狼再扑过来,他敏捷地抓起那根木棒爬了起来,拼命向那只狼的身上打去,那只狼一看情况不妙,想躲闪过去,但已经来不及了……他几棒子打下去之后,将那只狼的腿打断了……看到这种情况,他深深叹了几口粗气,抹了几把脸上的汗珠子,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逃脱了一场劫难。他怕没彻底打死那只狼,用力举起手中的棒子,劈头盖脑又打了一阵子,尽管这样,可他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他蹲下来仔细察看,察看那只狼确实停止了呼吸,但是那两只眼睛却瞪得锃亮,着实像活着一样吓人——他再次做了验证,这时才放心地松了最后一口气。
刚才那阵子与那只狼激烈搏斗的场面,对张文礼而言是前所未有的。他全身的神经处于高度紧张状态,左胳膊被那只狼咬得伤口根本没感觉出疼痛来。现在则不然,他感到胳膊疼痛难忍,于是咬着牙用力扯开袖子一看,鲜血还在往外渗,幸好没伤到筋骨。他用牙咬着夹袄里子,右手配合用力撕下一条布来,然后用同样的方法将伤口包扎好,再次看看那只死去的狼,心里有些后怕,于是振作一下精神,自言自语地说:“该死的狼……真是耗子舔猫屁股——找屎(死)。”接着转身向三家子方向走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