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苓落有气无力,她依然有些惶恐地看着众人,对唐老汉的问话充耳不闻。
这时,周围又围了很多渔民,大家都很好奇地看着漂亮的苓落,当得知是被“沉猪笼”投入郑国渠的时候,就都很惊讶诧异,对苓落指指点点、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
苓落的身子骨还很虚弱,她早已没有精力理会别人的胡说八道了。
唐老汉关切地看着无辜的苓落,随即就调头冲人群里的一个夫人喊道:“七嫂,帮忙找两件衣服给姑娘换一下。”
人丛里,有一个拿着补网的针线、身着破衣烂衫的女人也心不在焉地看着这边,她听了唐老汉的叫唤,随意嘟哝了一句,“到哪找啊?”
尽管有些埋怨,却还是很听话地转身回到自家的小渔船上,拿来一件同样满是补丁的男式长衫。
“来呀,帮忙把姑娘架到你家小船上去换衣服啊!”老汉不满地朝那七嫂说道,“这里怎么换衣服啊?真是的。”
七嫂的眼神有点哀怨,仿佛责怪唐老汉多管闲事了,关键是,这里的农户,大抵都没有能力多负担一个人,很是为难!
“瞧你那一点出息,我不是怕姑娘在我家这边不方便吗?”唐老汉急道。
忽然,人丛中就有人起哄,道:“老伯,你收留了这姑娘正好,让她做晋儿的媳妇,不就是一家人了吗?”
围观的人一阵哄笑过后,旋即散去。
众人善意的建议倒是真的提醒了唐晋,虽然,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是翻江倒海了,再去看苓落姑娘,不由得心潮澎湃、面红耳热。
“姑娘你姓啥?是哪里人啊?怎么遇上这样的事情了?”等苓落换好长衫,从小船上回到岸边,七嫂忍不住问苓落,向她打听往事,道,“幸亏遇上唐老汉了,否则的话,姑娘,真的就难说了。”
苓落闷闷地坐在角落里,她一言不发地盯着河面发呆。
“我们这里世代以种植为业,空闲的时候,便来郑国渠和它的各个支流打渔,姑娘若是没个去处,暂且先留在这里吧,等身体养好了,再做打算也好。”七嫂劝道。
“谢谢!”苓落隐忍心头的悲痛,感激地对七嫂道了声谢,随后,有选择的讲述自己的故事,她还特地将自己的名字胡乱改成张姓,以求自保,取名为守玉,意思是,要守身如玉,说到伤心处时,还是忍不住饮泣了起来,“我姓张,本名叫守玉,自小丧母,由父亲一手带大,来自山东吕县。家中经营药材生意,去年一场大火烧了店铺,家道中落,又恰逢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便随家父来到长安,投亲靠友,谋求个活路,不曾想却在城中遭遇贼人,与家父失散,就险些丧了性命。多亏了各位好心人的救助!守玉终身难忘!”
“这是一群什么样的窃贼啊?至于这般伤人吗?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听了苓落的故事,唐晋“啪”的一甩手中的梭镖,正好打在拉扯绳索嗮渔网的木柱子上,随后,也跟着同情地轻叹一口气,愤愤地骂道,“哎,世道不幸啊!竟然弄出来这么多猪狗不如的畜生,若是碰上我,非剥掉他们的皮不可!”
所有人都怔怔地望着唐晋,继而又对他的愤慨表示深深地赞同。
“这位妹妹你放心!只要在唐哥哥的地盘上,就不用再害怕发生类似的事件了!”这时,从外面进来一个白面书生,拱手道,“在下孙夙,代表我和我的家人,诚意邀请你留在我家,只要我们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差你的!”
“他是哀家的犬子,算是一个秀才吧,现在在本村麻府上教一帮小儿识字。”七嫂略显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夙。
“哎呀,母亲,你怎么取了件破衣衫给这位妹妹穿啊?”孙夙看到苓落身上披着的衣裳,正是他淘汰掉的破衣衫时,窘态十足地问道,“可曾感到有一些愧疚啊?!”
七嫂脸色铁青,她尴尬地盯着孙夙,反问道:“这一会儿,你咋有空来看母亲了?”
孙夙抱歉地笑笑,道:“麻府上老太太过寿,就给孩子们放了假,没了我们的什么事,就提前回来了,哎,母亲大人这般辛苦,帮忙给乡亲们补网,孩儿想过来帮帮家母啊!”
七嫂满脸喜色,却笑道:“就你贫嘴。”
苓落满怀感激地再次对几位恩人道谢,道:“谢谢你们的收留,守玉有生之年,定当报答!”
“哎哟妹子,听你说话,觉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呐?”孙夙嘻嘻一笑,“改天有空一起探讨探讨……”
“去你的,没正经!”唐晋没来由的火冒了,“亏你还是一个识文断字的先生,怎么这样嘻嘻哈哈的,毫不严肃!”
唐老汉打断道:“好了,现在恐怕姑娘肚子饿了呢,先回去安顿一下,给做点吃的才好吧?”
“诺!”孙夙还是那样顽皮地躬身,替七嫂和唐晋一起答应了一声。
孙夙的这一声“诺”,竟勾起了在宫中的一些回忆,转念间,生出悲愤来。
见苓落瞬间多出了些惆怅,孙夙赶紧收了口,不再顽皮的说笑,转而便一本正经地对苓落道:“妹子,你若是有意做些事情,孙夙愿意帮忙,帮你在麻府找份糊口的差事也并非难事。”
“人家哪里就愿意去那财主家了,要做也是到王府里去才对,那样,才够好呢!”唐晋马上反驳道,他仿佛就是跟孙夙卯上了。
两个男孩子为苓落的事情争风吃醋,倒是让苓落倍觉为难,她尴尬地挤出一丝微笑,再三道谢,努力推辞道:“守玉不才,哪敢有那么多的妄想,危难之中,只求一个活路,能糊了自己的活口就行了!”
孙夙好像很得意于苓落的表态,这就道:“妹子说的极是,先安顿好了,然后,再好好谋划一下,不愁没有出路的。”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