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财富与殊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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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义领了差使,便来到国子监找祭酒高启愚,告知宫里需要选拔数十名监生充任两殿舍人。高启愚一听要这么多人,赶紧向田义了解有些什么具体要求。



    田义微微一笑,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对高启愚道:“这次是万岁爷亲拟的试题,从全对者中选出二十五岁以下,性情沉稳,办事勤勉者即可,除此以外,别无要求。”



    以往宫中选舍人,公公们往往都会夹带许多的私货,这回倒是显得格外的规矩。田义见高启愚有些疑惑,也懒得解释,只将试题交给他,要他尽快办好此事,交待完毕就告辞而去。



    高启愚送走田义后,打开信封一看,只见纸笺上出的全部都是算术题。国子监讲授《四书》《五经》,兼习《性理大全》以及律令、书数等,算术只是末节,却不知皇上专考这一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过这跟他无关,赶紧把差事办好就够了。高启愚赶忙叫来一干手下,帮忙誊写试题,准备就这两天来一回全校数学统考。



    宫里的万历,心中对于这批即将到来的学子也很是期待,简直比盼着儿子出生还急切。他亲自又去西苑踏勘了一圈,指定启用玉熙宫作为新来书办的工作地点。此时玉熙宫已经荒废了十多年,不过这难不倒皇帝陛下,一道口谕下去,相信很快就能焕然一新。



    视察完西苑,万历马不停蹄召见了御用监执事周秉,要他抓紧时间制造硬笔、墨水以及纸笺。周秉业务能力不行,但是服从性很好,这一点倒是令万历觉得比较满意。



    万历在穿越前遇到不少年轻的员工,自我意识很强,但那是个快速变化的年代,老板与员工间的博弈最终也会成为推动社会进步的动力。



    而在眼下这种封建等级社会里,下位者往往被调教得带上了一丝奴性,任劳任怨也被描述成一种美德,万历心中很清楚,一旦社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这种美德将会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当万历安排好一切,怀着一丝忐忑来到慈宁宫时,李太后很意外地没有对万历重新启用玉熙宫表示异议,却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



    李太后道:“儿子啊,你那外公今日又来为娘这里,问起他封侯的事情了。”



    上回武清伯向他提及封侯之事,其后万历查阅了一下《大明会典》,发现连这个伯爵都封得不合规矩。后来申时行交给他的那一部分关于新政的资料里,也涉及到这事。除了武清伯李伟,另外还有皇后王喜姐的老爹永年伯王伟,当年册封伯爵时都曾被张居正以维护祖制的名义加以抵制。



    这阵子事情发生的比较多,给武清伯封侯的事儿早被万历给丢到了脑后,现在被母亲问起,万历犹豫了一下,道:“母后,如今元辅刚刚离去,此时提起此事似乎有些不妥,还是再缓一缓为好。”



    李太后点点头,道:“为娘也是这么想,但你那外公就是一心想着要早点将此事办成。”



    “既如此,明日儿子召他过来当面说说这事。”



    “嗯,这样也好。”



    按照大明祖制,非军功不得封爵,文官除非满足“出将入相”“能除大患”“尽忠报国”这三条也不得封爵。现今虽然各种荫封泛滥,但公侯伯三爵还是控制得非常严格的。公、候已是百余年未曾除授,李成梁拼杀了一辈子也只捞个伯爵,而戚继光甚至连伯爵都没得到。



    如今的万历对于自己这外公与岳父都谈不上有什么私人感情,反倒觉得外戚轻易得授伯爵已是额外恩赏,再封侯就更说不过去了。



    不管自己的远大计划能不能成功,只要想保持大明政治的清明,就必须对爵位的封赏慎之又慎,维护其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但自己此时所面临的局面,又导致事情变得非常敏感。



    自己必需顾及到李太后的感受,如果因其父未能如愿封侯而心生怨怼,对自己以后的行事滥施掣肘,那就得不偿失了。



    “哎,也不知道这事情原本历史上到底是如何解决的。”万历很是遗憾,当年怎么就没把《明实录》给背下来呢,也不过千把万字而已嘛。



    经过反复考虑,万历觉得只有一个思路比较可行,那就是用利益来引诱武清伯主动放弃封侯。只要这武清伯是个贪财好货之人,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次日,武清伯李伟领着两个儿子应召而来。一见武清伯将自己两个舅舅都带来了,万历心中一喜,暗道你就算封侯,日后总还有一个儿子没着落,怎么说也还是真金白银实在啊。



    万历道:“昨日里太后已跟朕提起武清伯的事情,朕思虑再三,觉得还是该当面听听武清伯你本人的意思。”



    李伟为了这封侯的事情,也是期盼了好长日子,上回趁着进宫给外孙女永宁送亲的机会,已经当面向万历催问过一回,谁知夜里女儿李太后就让在御马监管事的侄子李进来给他递信,要他耐心一点,稍安勿躁。



    如今那该死的张居正总算是走了,接班的张四维也让表弟王谦来暗示他可以行动了,于是李伟毫不耽搁,马上就进宫找女儿旧事重提。此刻他是成竹在胸,见皇帝外孙问起自己,只当皇帝还要拿拿架子,走走过场,便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唯请皇上圣裁。”



    万历看着三人,思索了一下,才慢慢道:“公候之位虽尊贵,却也要受诸多约束。武清伯,你可要想清楚,金玉满堂与殊荣显爵,这二者只怕难以得兼啊。”



    “啊?皇上,此话怎讲,还请皇上明示。”



    “得授显爵,就要遵循祖制,世世代代安守本分,才能与国同始终。爵位越高,约束越多,大明公候就那么多,各家的情形,想必武清伯你自己也能看得清楚。”



    万历这一番话,说得李伟额头隐隐冒汗,纳纳道“是是是,微臣清楚,很清楚。”这些公侯之家确实一个个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惹到事端祸及家门。



    这时,李伟身后的二儿子李文贵再也忍不住了,道:“皇上,那金玉满堂又是怎么回事呢?”封不封候他作为老二都没念想,但金银财宝却是见者有份,由不得他不动心。



    正所谓鱼与熊掌,皆为所好,位高心未满,万贯欲难平,从来富贵不分家,如今取舍费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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