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没?”艾琳双手捧住加宁的脸问。
“做梦都想。”加宁从被挤得变形的嘴里吐出几个字。
“才怪,你整天想着你那位大律师,肯定没时间想我。哎,你好像还没告诉过我他叫什么名字呢。”
“都过去了,不说了。”
两人叽叽喳喳上了艾琳的车。
加宁之前到上海玩过几次,因此并不觉得很陌生。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永远都是热闹非凡,既古朴又现代,既骄矜又热情,张开怀抱迎接来自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的怀揣梦想的人们。
艾琳带加宁来到她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是一个中高档小区,环境很好,虽然是冬天,仍满眼绿意。
一进门,加宁不禁有点惊讶。两室一厅的房子,很干净。装修以灰色为主色调,灰色的沙发,灰色的地毯,紫灰色的窗帘。加宁进卧室看了看,连床上用品都是灰色的。墙面雪白,没有贴墙纸,房间里除了必需的家具,没有任何装饰品。这跟艾琳以前的风格大相径庭,之前那套公寓被艾琳装饰得像公主房,全是粉色系,有一个大柜子专门用来放布娃娃。
加宁问:“这房子是叔叔阿姨给你买的吗?”
“不是,租的,家具是我自己添的。”
“哦。”
看着加宁呆呆的表情,艾琳笑着说:“怎么了?对这里不满意啊?”
“啊?呃,不是。”加宁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觉得不太像你的风格。”
“人不可能永远都是一种风格,总要变的。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心境,喜欢的风格自然就不同。”艾琳淡淡地说。
“艾琳。”加宁坐在艾琳身边,搂住她的一只胳膊,觉得非常心疼。
“好了,加宁,开心点。你先收拾一下,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我们先好好玩几天。”
“我是来找工作的,可不是来玩的。”
“找工作着什么急,你就住我这里,住多久都可以,吃穿也包在我身上,不用急着去挣钱,再说你做实习律师也挣不到几个钱。”
“你这是要包养我吗?”加宁白了艾琳一眼。
“是啊,小妞儿,你就从了大爷吧。”艾琳阴阳怪气地说。
加宁作势要打她,两个人笑成一团。
加宁自然不会听从艾琳的建议,当天下午就开始在网上搜索招聘实习律师的信息,把适合自己的记下来,准备明天打电话先咨询一下。艾琳在旁边吃着零食陪着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对了,艾琳,你现在在做什么?”加宁问。
“还是开咖啡馆,地方都选好了,正装修呢。要我说啊,你也别找什么工作了,干脆跟我一起弄这个咖啡馆好了。”
“等我四五十岁了,你这个咖啡馆如果还在的话,一定要收留我。现在,我还是想做一名律师,并且要努力做好。”
“我记得你以前没什么远大志向的,是他影响你的?”
“是。我和他也许以后不会再见面,但万一哪天不小心碰到了,我不希望他看到我放弃了律师行业时露出失望的表情。他曾经夸我是个做律师的好料子。”
“为了自己爱的人,人们总是希望变成更好地自己,这句话说得真没错。”艾琳感慨地说。
晚上,躺在床上,加宁满脑子都是周轩,根本睡不着。这才发现嘴上说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想到从此以后再不能相见,加宁的心像缺了一块,空空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干脆坐起来,任由眼泪流了一脸,也不去擦。
过了一会儿,艾琳走了进来,看到加宁在哭,并不觉得惊讶,上床坐到她旁边。
“我想他了。”加宁靠在艾琳肩膀上说。
“我就知道会这样,放心吧,顶多一个月,你就能恢复正常了。”艾琳肯定地说。
“真的吗?”
“当然,我前段时间也是这样,一想起金多就哭,现在不也没事了吗?”
加宁没说话,她并不觉得艾琳没事了,外人也许看不出来,但她明显能感觉到艾琳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艾琳不管碰到多高兴的事,总让她感觉高兴得没那么彻底。
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絮絮说着大学时有趣的事,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都沉沉睡去。
周轩出差回来,看到加宁的座位空着,意识到自己真的失去她了。到这时,他才感觉到心钝钝的疼,像有人在他心口重重打了一拳。道理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可人的心毕竟不能像黑与白、是与非那样泾渭分明,明明知道这样做是对的,难过还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手上刚好没有案子,周轩在办公室呆呆地坐了一天。连心思不怎么细腻的男同事都看出他有点不对,悄悄议论。
“老大这是怎么了?怎么出了趟差回来跟没魂儿了似的。”张思进说。
“是啊,老大可从来没这样过。”王立森说。
但是男人毕竟还没那么的细腻,他们根本没把周轩情绪不对跟加宁辞职这件事联系起来。只有林可眉,看着一脸落寞的周轩,心里替他和加宁感到难过。
下班后吴锦走进周轩的办公室,看着呆坐着的周轩,心里也不是滋味,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起来,说:“走,陪你喝两杯。”
吴锦带周轩来到酒吧。这间酒吧是他们俩经常来的,客人都是比较高级的白领,说话都会放低声音,不像普通的酒吧那样嘈杂,环境很优雅,只有一位乐手在弹钢琴。如泣如诉的《化蝶》从乐手指尖缓缓流出,周轩听到这首曲子更觉悲从中来,一杯又一杯地喝酒。吴锦也不劝他,就由他喝,他知道周轩肯定要难受几天的,挺过这几天就好了。
酒吧老板跟他们都很熟,悄悄问吴锦:“这是怎么了?”
吴锦喝一口酒,说:“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娶时。”
“啊。”酒吧老板点点头,“感情问题。这小子也会碰到感情问题,真是难得。”
“是啊,开窍太晚了。”
“他都开窍了,你呢?”酒吧老板问吴锦。
吴锦但笑不语。
等周轩醉得不省人事时,吴锦把他送回了家。
韩晓梦看着烂醉如泥的周轩,问吴锦:“怎么喝这么多?”
“陪客户喝的,没办法,客户太能喝了。”吴锦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谢谢你送他回来,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好,再见,嫂子。”
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周轩,韩晓梦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吴锦的话她并不相信,周轩不会跟客户喝酒喝成这样。她叹口气,用温水缴了毛巾给周轩擦干净脸和手,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盖上。然后坐在旁边,看着周轩熟睡的脸。
这张脸韩晓梦看过无数遍了,依然觉得好看。一张脸棱角分明又不失柔和,肤色偏白又不失阳刚。浓淡适宜的眉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不时动一下,高挺的鼻梁,薄而有型的嘴唇,都让韩晓梦着迷。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她十岁,他十二。他叫她晓梦妹妹,像个小大人一样,把自己卧室里收藏的好玩的东西一一介绍给她,有奥特曼,有漩涡鸣人,有变形金刚,还有各种车模、船模。她其实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只是喜欢听他说话,就故意问他这件从哪买的,那件有什么来历,他都耐心地讲给她听。
从那时起,韩晓梦的眼睛里就再没其他男生。周末或假期的时候整天缠着周轩,周轩去跟其他男孩子玩,不想带她,她只要嘴一扁,做出要哭的样子,他立马投降。
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两人没有小时候那么亲近了,但因为两家大人的关系,也时常见面。为了接近周轩,韩晓梦努力考上周轩所在的大学,那时周轩正读大三。见面机会多了,韩晓梦明里暗里跟周轩提过多次,想跟他在一起,周轩从来没什么表示,偶尔会跟韩晓梦说他最大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律师,完成这个理想之后才会考虑成家。
韩晓梦有点失望,好在周轩也从没谈过别的女朋友,也就一直等着。没想到两年后周轩父亲生病倒成全了她。当时韩晓梦正在读大二,周轩父亲又病着,所以也没办婚礼,只是领了结婚证,两家人一起吃了顿饭,就算把婚结了。
韩晓梦毕业后上过几年班,后来有了孩子,周轩又常出差,就辞职在家做全职太太。周轩虽然一心扑在事业上,但偶尔也会买花买礼物送给她,韩晓梦一直觉得很幸福,谁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贺加宁。
第二天韩晓梦让李嫂给事务所打了个电话,就说找贺加宁律师,那头说贺律师已经辞职了。韩晓梦想: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晚上喝成那样。不过就此也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过不了多久,周轩就会把贺加宁忘掉,他们两个总共也就认识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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