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纳德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抬手，腕上的机械表闪着幽幽寒光。“你还记得我的手表吗？”
“记得。”
奥斯顿仍在低着头翻看着黎昕丢下的笔记，“里面刻着307代码的错误指示。”他眉头一皱，“我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307是在错误的基础上又编错了一些？”
伦纳德的指尖抵在下巴上。
307又被称为“错误代码”，之所以被这么命名是因为当年伦纳德还在英国的时候因为大意输错了数字导致第一次考核没能通过，那一天是三月七日，伦纳德就把这个代码取名为“307”。
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除了他自己和奥斯顿以外，伦纳德很难再想出第三个知道307该如何编写的人。
“307最终的程序本来就是通讯软件。”
伦纳德像是想起什么般的走到了奥斯顿的面前。他记得自己在帮黎昕修改笔记的时候发现了“7435”的字迹，而四个数字正好代表了T-4的四个执行者。7是黎昕自己，4是凯希，3是奥斯顿，5是伦纳德。
“你是说黎昕想借着这个本子给你留信息？”
奥斯顿并不同意伦纳德的话，“这种赌博也太玩命了吧！”他把笔记递给伦纳德，“万一你没有看到——或者你像昨天那样真的看到了却只以为是个不懂黑客的菜鸟胡乱写下的程序，那他不就完了吗！”
“我相信他。”
伦纳德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迟疑，“他怎么说也是间谍出身，虽然很差劲，但是怎么联络搭档黎昕一定懂得。”
这话把奥斯顿说的微微一怔，一时半会根本来不及想出能接上伦纳德的话。
“你的电脑呢？”
伦纳德抬起了头，“我需要借用一下。”
奥斯顿从包里把电脑拿了出来，“你要干什么？”
“把黎昕写出来的程序用电脑组一遍。”
伦纳德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奥斯顿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在伦敦执行任务时用铤而走险的全新程序救了所有人质的超级英雄。
“时间来得及？”
“肯定来得及。”
伦纳德轻触在键盘上，“如果我的思维模式没有错的话，黎昕的这个代码是能用的，而且像是一个定位程序般的存在。”
“也就是说这东西解了码是坐标？”
奥斯顿不敢相信。他觉得伦纳德的逻辑和推理堪比福尔摩斯在世，但又害怕如果伦纳德的出发点本来就是错的，那后果会不堪设想。
“嗯。”
伦纳德点了点头。
“你凭什么要挟我？”
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着黎昕的声音。一改平常的阳光柔和，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冰冷。他手里拿着的不再是装有麻醉药的玩具枪，而是装着实弹的手枪和可以打出一枪毙命的射线的激光枪。
走廊里的冷气放的很足，这种感觉就像是进了严寒冰窖，又好像是身处在一个没有人烟的世界里，那里只有幽灵鬼魂作伴，凄惨又可怖。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他一直背对着黎昕，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你真觉得你手里掌控的东西可以要挟我吗？”
黎昕抬起手枪，站在离他五米处的位置，嘴角挂着嘲讽的冷笑。
他在那一刻灵魂出窍似的想起了第一次和伦纳德在T-4见面的场景，现在自己的表情估计像极了那时候的伦纳德吧。冷漠，专注，又沉静，还带着些许的傲气。
对方还是没有转身回话的意思，他知道黎昕根本不敢开枪打死他。
黎昕也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扣动扳机，也没有收起枪来的意思。
他知道伦纳德一定会看到写错了的307程序，从而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方。黎昕对数据的世界本来就是一无所知，他只是在几年前撞散了伦纳德手中文件的时候偷偷顺走了一张纸而已。而那张纸正好就是伦纳德记录下的“307错误代码”。
“见了鬼！”
奥斯顿惊讶的高呼，“你是怎么做到的！”
“又是耀生……”
伦纳德不爽的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没完没了。”他用手机拷贝了坐标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枪还在腰间。“走了，奥斯顿。”
“去耀生？”
奥斯顿收起电脑，又从电脑包里掏出了车钥匙，“你就真的不怀疑这是黎昕给你设的局吗？他就是内鬼，我俩全军覆没。”
“死在他手上那也值了。”
伦纳德毫不在意，似乎是在跟奥斯顿开玩笑般的轻松，“就怕内鬼一直在我们身边。”
“你真讨厌！”
奥斯顿关上了门，迈着步子快速下楼梯追赶已经走远了的伦纳德，“话总是他妈的说一半！”
跑车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一骑绝尘。
伦纳德在车里把对“7435”的假设告诉了奥斯顿。
奥斯顿一脚油门踩了下去，赶着绿灯倒计时之前冲过了停车线。
“你是说T-4有内鬼？”
他早就猜到过这种事，但没有细想过到底是谁。“黎昕本是T-4的成员，无意中发现了T-4出了间谍，于是在没有告诉任何人的情况下打探进了耀生……”奥斯顿摇了摇头，快速的理清思路，“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黎昕装出来的，他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是打入耀生内部的卧底是因为害怕T-4的内鬼知道他的身份？”
伦纳德点头。
“怪不得之前表现得那么弱，”
奥斯顿笑了，“原来是为了隐藏身份。”他打了一把放向，驶向小道，“看这架势，他应该是出了点麻烦事，但他已经知道了内鬼是谁，才给你留了言？”
“你信吗？”
伦纳德反问。
“我信卡罗尔是内鬼，”
奥斯顿聪明的接话道，“但我不相信安斯塞尔也是。”
傍晚的斜阳余晖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车内，刺的奥斯顿睁不开眼。闷热的环境和如麻般混乱的心境让奥斯顿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力开车。
伦纳德给他的信息量也太他妈的大了吧！
奥斯顿叹了口气，什么有意思的倒霉事都让自己给碰上了。他才二十四岁，竟然也有种活出了一本小说般的刺激的感觉。
“那耀生的作案动机是什么？”
奥斯顿总觉得这话更适合H市的那帮饭桶重案组去说。
“发动数据战争是为了终结人工智能的时代，黎尚的公司就是人工智能的始创开发者，当然有理由亲手扼杀自己的研究成果。”
伦纳德靠在椅背上，他双眼微闭，享受着这短暂的放松，“至于间谍资料，我觉得只是为了黎昕，或者黎昕身边的某个人。”
“黎昕和黎尚不是父子吗？”
奥斯顿从来没有查过这些资料。
“或许黎尚也是被逼的呢。”
“那真是越来越见鬼了……”
奥斯顿在内心感叹了一句“这不科学”之后，又加快了车速。
“你真不知道黎尚要你们的资料有什么用？”
走廊里，那个男人终于开了口。他的口吻带着质疑，又带着笑意。像极了一个正在质问孩子考试到底有没有作弊的老师。“我有一句话，叫力所能及。”
“我也有一句话，”
黎昕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叫关我屁事。”
他彻底把自己那种曾经在学校里的流氓态度拿了出来，看上去就像个不正经的痞子般的无所畏惧。
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