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师长同志考虑得周到。”阿格拉诺夫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冲他竖起了大拇指,“我正在担心炸毁反坦克炮一事,是否会引起友军的反感,没想到师长已经把这事解决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索科夫冲阿格拉诺夫挥了一下手:“命令部队加快速度,尽快赶到冲沟与沙姆里赫大尉汇合。”
阿格拉诺夫答应一声,加快脚步走到前面去了。谢廖沙等阿格拉诺夫离开后,小声地对索科夫说:“米沙,我听友军的同志说,街垒工厂和拖拉机厂那里打得很厉害。德国人对那些难以攻克的阵地和堡垒,先是用飞机炸、大炮轰,然后再由坦克掩护步兵冲锋,我们上去一个营,要不了一刻钟就全打光了。”
谢廖沙的话让索科夫浑身一震,他没想到街垒厂和拖拉机厂的战斗会如此惨烈,难怪在街垒厂有两个师、拖拉机厂有三个师,却依旧面临着兵力不足的情况,原来部队正在不停地和德军拼消耗。
见索科夫沉默不语,谢廖沙又接着问道:“米沙,按照友军的这种打法,我估计要不了多久,这几个师就会丧失殆尽,你说说,到时上级是否会调我们来拖拉机厂进行防御?”
“马马耶夫岗的重要性,上级应该也很清楚,一旦那里失守,不光会中断南北两个城区的联系,而且渡口也面临着被敌人占领的可能,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就没法守住城市了。”索科夫觉得如果街垒厂和拖拉机厂形势吃紧,自己的部队被调去增援,肯定是在所难免的:“就算要调我们去增援,充其量也只是抽调一两个团。”
“就算只抽调一两个团,”谢廖沙有些不满地说:“也会大大地削弱我们的力量。”
“谢廖沙,我的心里和你一样,也不愿意上级随便调走自己的部队。”索科夫轻轻叹口气,说道:“可是不行啊,对于集团军司令部来说,斯大林格勒就是一个整体,任何一个重要的地段失守,都有可能导致整座城市被敌人占领。假如街垒厂和拖拉机厂被敌人占领了,那么他们就可以前出到伏尔加河边,顺河而下抄我们后路,到时就算马马耶夫岗还在我们的手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米沙,我明白你的意思。”谢廖沙心有不甘地说:“可每次看到我们的部队被调去支援友军,回来时人少了一大半,心里就特别难受。你想想,我们进驻马马耶夫岗时有多少兵力,如今还剩下了多少?”
谢廖沙的话让索科夫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两下,当初自己带来斯大林格勒来的几千指战员,如今恐怕就只剩下五六百人,甚至更少。距离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结束,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到时不知能有几个人活下来。
部队来到冲沟时,沙姆里赫已经等在了那里。一见到索科夫,他就直截了当地问:“师长同志,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回马马耶夫岗吗?”
“是的。”索科夫明白沙姆里赫这么问的原因,便点点头说:“冲沟这里会有友军来布防的,你把所有的部队都带回马马耶夫岗。”
既然索科夫说不用在冲沟这里留部队,沙姆里赫也没有问什么原因,而是转身吩咐雅库达:“副营长同志,把部队都带回马马耶夫岗。”
等雅库达转身离开后,沙姆里赫歪着头朝索科夫身后的部队看了看,暗自猜测他们这里有多大的损失。索科夫发现了对方的小动作,便主动说道:“大尉同志,我们这里增援六面街,两个连共伤亡了近三百人,其中牺牲了一百八十多人。”
沙姆里赫让雅库达去指挥部队,就是想私下和索科夫聊聊,看能否从他这里获得一些最新的情报。在路上,他就主动挑起了话头:“师长同志,我白天看到街垒工厂和拖拉机厂方向硝烟滚滚、炮声隆隆,看来敌人的攻势还很凶猛啊。”
“没错,敌人集中了大量的兵力猛攻街垒工厂和拖拉机厂,就是想一举拿下那里,并前出到伏尔加河岸边。”索科夫对沙姆里赫说道:“只要敌人到了河边,他们就可以顺河而下,夺取马马耶夫岗后面的渡口,切断城内守军和外界的联系。一旦我们和外界的联系中断了,等武器弹药和物资消耗殆尽之日,就是我们全军覆灭之时。”
“红十月工厂和街垒厂距离也不远,就相距几公里,而且也是生产坦克的企业。”沙姆里赫等索科夫说完后,有些不解地问:“可为什么敌人对这里所发起的进攻,与其说是进攻,倒不如说是走形式更恰当一些。他们向友军的阵地发起攻击,一遭到还击,很快就退下去,似乎根本不想在这里和我军硬碰硬。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大尉同志,您可能还不知道。”对于沙姆里赫提出的这个问题,谢廖沙代替索科夫回答说:“前段时间,师长率一支得到了坦克加强的部队,就坚守在红十月工厂里。可能是因为他把敌人打得太狠,使敌人有了心理阴影,敌人为了避免再遭受巨大损失,不得不把进攻的重点北移,选择在街垒厂和拖拉机厂。”
“原来是这样啊。”经谢廖沙一解释,顿时让沙姆里赫恍然大悟,毕竟他成为索科夫部下的时间还很短,以前的一些重大战果,他还没有听说过。如今进一步了解索科夫的能力后,他对坚守住马马耶夫岗充满了信心。
部队回到北岗的坑道后,海军陆战营留在北岗休息,而索科夫则带着谢廖沙和警卫连返回了南岗。
看到索科夫走进指挥部,正在和一名坦克兵中尉说话的伊万诺夫连忙起身迎了上来,惊喜地问:“师长同志,你回来了?”
“回来了!”索科夫一边和伊万诺夫握手,一边望着那名陌生的坦克兵中尉,好奇地问伊万诺夫:“副师长同志,这位是…?”
“师长同志,”伊万诺夫听到索科夫问起和自己说话的中尉,便笑容满面地说:“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奥廖尔将军派来的坦克兵中尉……”
伊万诺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索科夫的身后传来了一声咆哮,随后一个人冲了上来,冲着那名挺直身体准备向索科夫敬礼的坦克兵中尉的下颚就是一拳。坦克兵中尉被打了一个措施不及,当时就仰面倒在了地上,冲上来的人打倒了他似乎还不解气,又冲上去一阵拳打脚踢。
突然的变故,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过了好一阵,伊万诺夫才冲着外面喊道:“来人,来人啊!”试图叫外面的警卫员进来制止这位正在打中尉的人。
“古察科夫,住手!”索科夫看清楚打人的居然是古察科夫时,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一边喊着,一边上前抱住古察科夫的腰部,把他往后退:“这是自己人,快点住手!”
听到伊万诺夫和索科夫的喊声,其他人总算回过神,谢廖沙连忙和刚冲进来的两名战士,协助索科夫把发疯似的古察科夫拖开。等到战士把古察科夫推开后,索科夫松开了手,来到倒地的坦克兵中尉身边,弯腰把他扶了起来,并关切地问:“中尉同志,你没事吧?”
坦克兵中尉虽然满脸是血,眼中怒火中烧,可听到索科夫这么问,他还是摇摇头,硬着头皮回答说:“谢谢您的好友,上校同志,我没事。”。
看到坦克兵中尉脸上的鲜血,索科夫不禁无名火气,他用手一指古察科夫,厉声问道:“古察科夫,你是不是疯了,居然连忙自己人都打?”
虽然古察科夫被三人紧紧地抱住,所在的位置根本接触不到坦克兵中尉,但他依旧再用脚不断地踢向中尉,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见古察科夫打了人,居然还如此嚣张,索科夫有点看不下去,他过去就抽了对方两个耳光。古察科夫做梦都没想到索科夫会动手打自己,骂声顿时戛然而止。
虽然伊万诺夫还没有来得及说坦克兵中尉的名字,但索科夫却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这里。此刻见古察科夫不骂人了,便怒气冲冲地说:“古察科夫,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上级派到我们这里的坦克兵。为了把山脚下那辆缴获的坦克开走,他们付出了巨大的牺牲。”
古察科夫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坦克兵中尉,恶狠狠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他。”
听到古察科夫这么说,索科夫意识到两人可能以前有什么矛盾,便转头问坦克兵:“中尉同志,你认识他吗?”
中尉上前两步,凑近了古察科夫,仔细打量一番后,摇着头对索科夫说:“上校同志,我不认识他,从来没见过。”
中尉的话音刚落,古察科夫就冷哼了一声,随后咬牙切齿地说:“你还记得一年前在库尔斯克,你遇到的那支小部队吗?”
原本中尉表现得还很镇定,可一听到古察科夫提到了库尔斯克,不禁浑身一震。他感觉又仔细把古察科夫端详了一番,然后试探地问:“你就是那位中尉。”
“不是我还是谁?”古察科夫盯着对方说道:“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揍你了吧!”
索科夫察言观色,见中尉听到古察科夫这么说,不光没有反驳,脸反而涨得通红,便知道里面肯定有什么故事,便朝谢廖沙挥了挥手,示意他放开古察科夫。“古察科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说来听听吗?”
“师长同志,”古察科夫恶狠狠地瞪了中尉一眼后,对索科夫说道:“去年我所在的部队,在库尔斯克城外被打散了,当时我带着剩余的三十多名战士突围。眼看要突出包围圈了,结果却被一个敌人的机枪火力点挡住了。我带人冲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反而还伤亡了十几人。就在这时,我的战士向我报告,说后方发现了一辆我军的坦克。”
索科夫听到这里,本能地扭头看了坦克兵中尉一眼,随口问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辆坦克就是这位坦克兵中尉驾驶的吧?”
“没错,师长同志。”古察科夫用肯定的口味回答说:“当时我拦住了他的坦克,告诉他前面有一个敌人机枪火力点,封锁住了我们突围的道路,请他帮我们摧毁那个火力点,以便大家都能突出去。”
“那他是怎么做的?”听到这里,就连西多林也忍不住问了一句。
古察科夫冷笑了一声,随后说道:“谁知道他听了以后,假如命令坦克倒车,扔下我们朝别的方向开走了。我和我的部下因为无法突破敌人的火力封锁,在弹尽粮绝之后都成为了敌人的俘虏。”
听到这里,在场的众人总算明白,为什么古察科夫一见到这名中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大家心里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看到这位害得自己当了俘虏的仇人,会不会直接拔出手枪,给对方来上一枪?
政委阿尼西莫夫板着脸对坦克兵中尉:“中尉同志,古察科夫说得都是真的吗?”
“是…是的。”坦克兵中尉有些慌乱地回答说:“我当时担心人太多,目标太大,会引起敌人的注意,导致突围失败,因此才会……”
坦克兵中尉的话没有说完,可大家都清楚,古察科夫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是因为这位坦克兵的胆怯,导致了几十名苏军指战员当了德国人的俘虏,想到这里,大家都向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