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同志。”罗季姆采夫这番兴师问罪的话,把索科夫搞糊涂了,他不解地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的部队坚守在阵地上,没有撤退啊?”
“我的观察哨刚刚向我报告,说在我们右翼的友军开始撤退了。”罗季姆采夫在电话里说道:“刚听到这个消息时,我还以为观察哨搞错了,敌人对你们的炮击刚刚结束,你的部队怎么可能撤退。但等我亲自到制高点去观察,发现这居然是真的,你的部队正在撤出阵地,朝着南岗逃跑。”
罗季姆采夫这么一说,索科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肯定是把正撤往反斜面的一营,当成了擅自逃跑的部队,便连忙解释说:“将军同志,您搞错了,我的部队是在按计划转移,绝对不是逃跑,我们绝对不会让德国人占领马马耶夫岗的。”
“既然不是逃跑,你们为什么要从现有的阵地撤出?”罗季姆采夫听说一营的部队不是在逃跑,语气顿时缓和了许多,但还是不悦地问:“这样一来,不是把阵地交给德国人了吗?”
“将军同志,请您听我解释。”为了防止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索科夫向罗季姆采夫解释说:“一营所处的位置,暴露在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上,就算我们在阵地上修筑了大量的工事,但敌人的炮击或轰炸,都会给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我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才临时决定把他们撤到新的防御地域。”
“索科夫中校,”听完索科夫的解释后,罗季姆采夫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情关系太大,你我都没有权利作出决定。你先命令部队停止撤退,我立即把这件事向司令员同志报告,听听他的意见,再决定是否保留这块阵地。”
崔可夫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他大声地质问索科夫:“索科夫中校,是谁给你让部队撤退的权利?你难道不知道占据马马夫岗,就可以控制整个城市、工厂区及伏尔加河吗?你主动放弃南岗前面的防御阵地,等于就是给了德军一个进攻出发点。他们会在那里不断地集结兵力,然后对你们展开一拨接一拨的进攻,直到占领马马耶夫岗为止。我现在正式通知你,取消原来的撤退命令,一营继续留在原阵地。”
索科夫没想到崔可夫会不分青红皂白,就直接给自己下达这样的命令。虽说崔可夫已经挂断了电话,但他还握着话筒发呆,心里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一营是撤退还是继续留在阵地上?如果撤退的话,固然可以减少部队的伤亡,但肯定会激怒崔可夫,他要是把自己一撤职,没准自己只能像一名普通士兵那样去冲锋陷阵;可要是不撤,就只能继续眼睁睁地看着一营指战员,在敌人的炮击和轰炸中死伤狼藉。
别尔金看出了索科夫的为难,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话筒,搁在了电话的底座上,随后小心翼翼地问:“旅长同志,你是怎么考虑的?让部队留在原阵地还是继续撤退?”
“撤,继续撤!”索科夫一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他果断地命令西多林:“参谋长,通知万尼亚大尉,按照原计划,除一个排担任阻击外,一营的主力都撤到了南岗的反斜面,构筑新的防御工事。另外,你再告诉他,担任阻击任务的那个排,在撤出阵地前,要在战壕里埋设地雷,让德国人吃吃苦头。”
“旅长同志,”西多林刚刚听到了罗季姆采夫和崔可夫所说的话,知道索科夫这么做是在抗命,便提醒他说:“你这是在抗命,随时有可能被送上军事法庭。”
“参谋长,顾不了那么多了。”索科夫知道抗命的后果,但为了自己将来能有足够的兵力守住马马耶夫岗,他当前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为一营多保存一些兵力,因此果断地说:“立即命令一营加快撤退速度,务必在德军的步兵发起进攻前,撤退到反斜面阵地。”
见索科夫已经豁出去了,西多林知道自己再怎么劝说都没有用,况且在步兵旅里,索科夫是最高的军事指挥官,他所下达的命令,就算自己是旅参谋长,也不能更改。西多林连忙叫过一名通讯参谋,命令他带两名通讯兵去寻找万尼亚,传达索科夫所下达的命令。
万尼亚在接到了索科夫的新命令之后,带着一营的主力顺利地撤到了反斜面。一营撤退的全过程,都被站在专家楼上的罗季姆采夫看到了,不过他却没有再打电话去制止索科夫。他心里暗想,自己把步兵旅擅自撤退的情况,已经向崔可夫进行了汇报,而如今他们依旧在撤退,显然是得到了崔可夫的许可,因此便没有再多管闲事。
一营的撤退刚完成不久,坚守在原阵地的排长,就给万尼亚打去了电话,他有些惊慌失措地报告说:“营长同志,敌人出动了坦克和步兵,朝我们的阵地冲过来了。”
听到自己的部下用如此惊惶的语气向自己报告,万尼亚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原本阵地上有近千指战员,而如今只剩下四十来人,让他们阻挡敌人的进攻,不感到惊惶才奇怪了。但他还是努力用平静的语气问道:“敌人有多少坦克?”
“我看到的有七辆,”排长情绪有些激动地说道:“它们的后面还跟着同样数量的装甲运兵车。营长同志,我担心仅仅凭我们排是无法挡住敌人的。”
“别担心,少尉同志。”为了防止自己的部下因为恐慌,而擅自放弃阵地,万尼亚安慰他说:“我们会为你提供帮助的。”这边电话一放下,万尼亚就吩咐一旁的通讯兵,“立即给我接旅指挥部,我有重要的情况要想向旅长报告。”
索科夫接到了万尼亚打来的电话后,思索了片刻,随后对他说道:“放心吧,大尉同志,我不会你的战士孤军作战。请你立即转告他,我会为他提供必要的炮火支援。”
西多林看到索科夫放下电话,连忙问道:“旅长同志,你是打算让东岸的炮兵,用炮火对进攻的敌人进行拦阻射击吗?”
索科夫扭头看了一眼西多林,随后摇着头说:“德国人只出动了七辆坦克和相同数量的装甲车,要是为了这点兵力,就动用东岸的炮火,我绝对是不合适的……”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西多林拿起电话听了片刻,随后捂住话筒对索科夫说:“旅长同志,电话是山岗顶部的炮兵观测员打来的,他们说看到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朝着我军前沿阵地而来。他们询问,是否可以通知东岸的炮火进行拦截?”
“参谋长同志,请你代表我向炮兵的同志表示感谢。”索科夫回答说:“德军只出动了几辆坦克,我们的炮兵就足以应付,暂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等西多林放下电话后,索科夫对他说:“参谋长,我到上面的观察所去看看情况,这里就交给你负责。对了,让波罗琴科中尉把炮兵连的加农炮都拉到山岗顶部,让他们去消灭德国人的坦克。”
索科夫小跑着来到了山岗顶部的观察所,里面正在观察敌情的炮兵少尉,见索科夫从外面闯进来,连忙抬手向他敬礼。索科夫冲对方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问:“情况怎么样?”
“中校同志,”炮兵少尉回答说:“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朝着前沿阵地冲过来,最多再过五分钟,他们就会冲进我军的阵地。”
“五分钟?”听到炮兵少尉所说的时间,索科夫不禁皱起了眉头,也就是说如果波罗琴科中尉的炮兵连,在五分钟内没有向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开炮的话,敌人就将冲进一营的阵地,到时装甲车里的士兵就可以下车占领阵地,消灭担任阻击的那个排。
索科夫有些迟疑地想道:“就这几辆坦克和装甲车,让东岸的炮火提供支援,好像有点太浪费。可是如果不支援的话,敌人很快就要冲进我们的前沿阵地。”
正当索科夫左右为难之际,忽然听到了不远处喊号子的声音,他连忙放下望远镜,探身朝外面望去,只见炮兵连的战士正把一门门加农炮,沿着斜坡从坑道里拉出来。索科夫见到炮兵连的出现,心里不禁一阵狂喜,他连忙冲着人群大喊了一声:“波罗琴科中尉!到我这儿来!”
随着喊声,一名戴着钢盔的中尉快步跑到了索科夫的面前,挺身立正后问道:“旅长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中尉同志,你看。”索科夫用手朝远处的德军坦克和装甲车一指,说道:“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正快速地冲过来。最多再过几分钟,他们就将冲进一营的防御阵地。你的大炮什么时候能开炮?”
波罗琴科举起望远镜朝远处看了一阵后,果断地回答道:“报告旅长同志,假如想在两分钟内开火的话,最多只有一门炮能打响……”
“够了,”索科夫不等对方说完,便插嘴说道:“先让一门炮开火,迟滞敌人的坦克和装甲车推进速度,使他们无法迅速地冲进我军的阵地。”
波罗琴科不敢怠慢,连忙跑回自己的部下那里,招呼着一个炮组,将已经拉出来的加农炮定位,随后朝着远处的德军快速纵队开火。由于波罗琴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因此从他接到命令到炮兵打出第一发炮弹,中间只间隔了一分半钟。
由于炮兵是匆忙发射,因此根本没有击中德军的坦克或装甲车,而是落在了距离第一辆坦克五十多米的地方爆炸。虽说炮弹没有能命中目标,但依旧把敌人吓了一跳,为了搞清楚炮弹来自何方,一名坦克兵从炮塔里探出半边身子,用望远镜四处寻找炮弹飞来的方向。
德军的坦克兵以为炮弹是从山脚下的什么隐蔽炮位发射的,因此他的注意力都主要集中在山脚附近。没等他找到苏军的火炮所在位置,又一发炮弹落了下来,就落在距离他十几米的地方,被气浪掀起的泥土,如同雨点般洒在了他的身上。坦克兵见势不妙,连忙缩回了坦克,并随手关上了舱盖。
山岗顶部的第一门火炮射击两轮之后,另外几门火炮也相继就位,纷纷参与了居高临下的炮击。六门火炮同时朝着疾驰的坦克和装甲车开炮,就算弹着点再分散,但也命中了一辆装甲车。炮弹击中了装甲车的驾驶室,引起了爆炸,把车厢里的德国兵炸得鬼哭狼嚎。
可能是看到一辆装甲车被炮火击中,德军指挥官担心类似的事件再发生,连忙命令装甲车都停下,让车上的步兵下车,跟在坦克的后面继续向前突击。
观察所里的索科夫,见到敌人的步兵从装甲车里被释放出来,而前方开路的坦克,为了不和步兵脱节,也适当地放慢了一些速度时,心里不禁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敌人的步兵不是乘坐装甲车冲锋,那么坚守在阵地上的步兵,就能给他们造成不小的伤亡。
炮兵少尉起初见德军的坦克和装甲车快速地冲向前沿时,还担心步兵旅的阵地会被突破,但此刻见炮兵连开火后,形势就发生了变化,不光坐在装甲车里的步兵下车作战,就连原本疾驰的坦克为了防止和步兵脱节,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这样一来,前沿阵地上留守的步兵,就能在山岗上的炮兵支援下,击退德军的进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