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城内,一个临街的茶馆内,一位年逾四旬的说书先生绘声绘色的说着,右手按着拍案,左手随着内容演绎比划,说到这里,座上的听书客都哄然一笑。
“众人都在那里呆着,也没人去追,估计这事也新鲜,都没人反应过来。有个汉子突然喊声:‘还不快追!’大家伙这才反应过来,有的拿抬杠,有的抄板凳,有的连酒壶都拿上了,这架势,再拿上几盘菜就能到外面开席了。众人一哄而出,可半天也没人跑出去,为嘛呢?都跑的太急在门口挤成一团啦!”
说书先生双肩向上抖耸着,两边腮帮极力收缩,看起来像是被挤了一样,堂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说书先生继续说道:“折腾了半天,众人总算追出去了,这也就是齐员外大门结实,没给挤破。那邋遢和尚扛着新娘走走停停,像是在故意引那些人来追一样。这样一来,那些宾客村民更上火了,一窝蜂的全都跑了出来,那和尚一口气不断,一直跑了好几里,那些宾客村民也追了好几里,新郎跑的最快,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贼……贼和尚,快把我……我娘子放下来,否则我就……我就……’他想了半天,愣是不知道该把一个出家的和尚怎么样。”
“和尚笑嘻嘻的模仿着新郎的语气说道:‘新……新郎官,你这小……小娘子好生俊俏,还不如送给我……送给我……’话虽然是这样说,跑到一个山头上,还将新娘子放了下来,他转身走进了树林就不见了踪影,众人忙不迭地上前,见新娘子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什么异样,齐公子大松了口气,不知道那邋遢和尚搞什么鬼,但见新娘子没事,也就不怎么追究。大家刚想回去,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各位猜猜为嘛呢?好家伙,原来是一座看不见边的山峰漂在空中,好巧不巧就停在他们村子上边……”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大是急躁催促的喊声:“让开让开,快让开!衙门办事,前面的快让开!”茶馆内都向外看去,几名捕快火急火燎的在前面开路,后面两名捕快推着一辆木车,车上蒙了一层白布,看凸起轮廓,像是蒙着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一汉子见状叹了口气:“唉,又死一个,上有宦臣弄权,下有昏官当道,这当儿又莫名其妙的死了这么多人,看样子真的要乱喽。”
店伙计给他倒满了茶,陪笑道:“客官喝点茶,这公事还是不谈的为好,这阵说不得马上就过去了。”
那汉子又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说书先生脑袋极为灵活,看着听客被这事这么一闹,大多都没了兴趣,吹口茶的功夫便已想到了办法,当下拍案一拍,说道:“今儿咱先不说和尚抢亲的事,改讲一出道士除鬼。”
对于鬼神之事,人们一直是即感兴趣又感害怕,听说书先生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趣,有的还催他快讲。
说书先生抿了口茶,声音也随之变的低沉沙哑起来:“话说六十年前,城东百里外有处道观,观里就一个老道士,时间一长,道号也就跟着记不清了,因为在观门口长着松柏两种树,人们便叫他‘松柏道长’。有天有个财主叫人抬着一大堆的果品礼盒来,见了松柏道人便扑通一声跪下……”
“这又送礼又跪下的,这财主怎么了?”堂下一人喊道。
“莫急莫急,”说书先生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松柏道人不敢受这个礼,急忙躲开,从侧面将这财主扶起来,待两人坐好以后,那财主才一五一十的说出来。那财主名唤全广源,是三百里外一处小镇的药铺老板,这俗话说得好啊,‘不劫道,就卖药。’这卖药可赚钱呐,谁没个大病小灾的,贵的人参鹿茸,贱的麻黄甘草,哪条道都能赚到钱啊……有点扯远了,咱们说回来。一个月前,不这财主家论是老爷夫人,还是丫鬟奴仆,全府都是噩梦连连,这财主全广源经常梦见自家宅里起了风沙,围着屋子一间间的吹,可偏偏没一点动静,这个梦弄的他心慌意乱,整夜不安,他夫人则是每晚都梦见抱着一个死人在睡觉,还梦里经常呼喊死尸的名字,醒来却又把名字忘的一干二净,问那些丫鬟也是,不是做梦被猫舔脸,便是梦见被困在空房里,整个府宅被弄的人心惶惶,彻夜不宁。”
“这全财主觉得不妙,亲自去别地请了个解梦先生,两人一路上边走边说,解梦先生越听脸色越是不对,听到一半,告了个辞,拔腿就往回跑,全财主手法甚快,一把就抓住了解梦先生,可能跟他从小练抓药有关。全财主再三相问,那解梦先生摇摇头说,这件事找他也是枉然,还是找风水先生来看看吧。”
“全财主心下更慌,当下连府门也不进,直接掉头请来城里最有名的风水先生,这风水先生有个雅号,名号‘不楚居士’,说的是天底下的风水形势没他不清楚的。名号虽然有些傲了,不过不楚居士确实也有两下子,应了全财主的邀,没着急着进府宅,先找个高处看了看地势,只见北面有条河流迤逦向南而来,半道转了个向,绕过丘陵直奔东南而去。全财主府宅所在的镇子便在这河流圆弧之内,而府宅的西南角正对着河流拐弯处,全府此处没起厅堂,应着地势建了个花园,不楚居士不禁暗赞:以河流起势,好一个关拦……”
“啥篮子?看个风水咋还出来个篮子?”一人突然喊道。
说书先生摆手道:“不是篮子,是关拦,关门的关,拦路的拦,关拦是凝聚和流转气场之用,有关拦才能藏的了风,聚的了气,一个上好的风水之局,明堂前是必要设有关拦的。”
“那先生给我们指点指点呗,我们回家也弄个关拦藏藏风聚聚气啥的。”
这么一说说书先生心下可犯愁了,他对于风水一道所知甚浅,而知道的这些还都是从民间百姓口头搜罗来的,并没有真正学过风水形势,但要此刻说不会吧,不免堕了名声,以后再说书就没信服力。说会吧,风水一事向来神秘微妙,关乎着一家的气运吉凶,说错了没事还好,有事那麻烦就大了。
不过他好歹混迹此行多年,插科打诨实属常见,当下也不着急,装作闭眼沉思状,脑中飞快地想着怎么该将这事带过去。
一口茶两口茶的下去,说书先生依旧说着“莫急莫急。”听客们不免急躁起事起来,桌子都拍的砰砰响,忽然有个清脆迟疑的声音响起:“是树,咱们平时常见的是树。”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