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未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便折身向回走了过去,眼睛瞄着周国昌的方向,看到他正在和身旁的一个人碰杯,眼神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于是沈未低着头,穿过喧嚣的酒席,身形如猫,轻盈而无声,随手从身边的酒席上拿了一杯酒,浇在了自己的衬衣上,在某些注意到了他的人的惊讶眼神中,走向了厕所。
到了厕所前的空地上,沈未犹豫了一下,走进了女厕所。
刚才自己看到的画面,就直接是从周国昌和店主的对话开始的,期间并没有看到他们有查探过,但如果周国昌够谨慎,应该会在一开始便仔细探查一下厕所……沈未想着。
但三十八个人,其中只有三名女性,自己并不认识,应该也是周国昌请来的演员。那么既然如此,周国昌理所当然地会将探查重点放在男厕所上,更何况周国昌本人也是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思维的盲点更容易出现。所以进女厕所,是相对保险的一个方式——最起码比进男厕所要好。
所以沈未闪身躲进了女厕所最外层的一个隔间,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手机随时准备着录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一点声响。
听到老头的咳嗽声,沈未立马精神了起来,手机按下录音按钮。
……
“怎么了?”周国昌轻轻笑了起来,“刚才还在和沈庆明喝酒呢。”
老头轻轻皱了皱眉,看了一下四周,轻轻推了一把周国昌,眼神不满,扬头朝着男厕所的方向摆了摆。
周国昌见状,恍然地吸了一口气,于是马上装出一副喝醉酒的样子,脚步歪斜,走进了男厕所:“嗝……老子的尿都憋急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哝着,便拉开一扇扇厕所门。
从左至右,也不过四个厕所门,等到全部都拉开看了一遍,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如果刚才厕所里有人的话,那么刚才自己就差点暴露了,还好有老头的提醒。
等到出来,他才轻声说道:“里面没人。”
说着便靠在了洗手台上,全然不顾洗手台上的一些水迹沾到自己的衣服上。
店主笑了笑,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而是将头转向了女厕所,想了想便迈步朝着女厕所走去。
“呵,你可真够谨慎的……”周国昌面露嘲讽,说道,“总共才三个女的,都在我那一桌,如果有在这里,我会注意到的。”
听到这话,店主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转而向远处大厅的门看去,脚步轻轻移动,注意着大厅的那扇门,时刻准备装出一副喝醉的样子,以备有人出来发现什么端倪,接着马上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周国昌轻轻笑了一声,说道:“差不多啦,妥了,过个几天再往北境走还是就马上?”
店主把手指放在嘴前,示意周国昌停下声音,等到听清楚大厅里的喝酒划拳声音隐隐约约还是很喧嚣的样子传进耳朵里时,才回了一句:“不好说啊,车还只有一辆到,这么多人,你带的走吗?”
“你以为是什么人手喔?”周国昌掏出一根烟,点燃,倚靠在洗手台前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外面雇的十块钱一个,还能吃顿饭,傻子才不干。”
店主轻轻皱眉,在鼻子前挥了挥手,以驱散闻到的烟味:“过几天吧……往哪儿去?”
周国昌在烟雾缭绕里又吐了一口气,似乎对老头这么大年纪了还闻不得烟味有些鄙夷,说道:“可以后天走嘛,我也不急……先往国安道那儿走,你一起吗?”
“我不能走这么快,不合常理。”老头轻轻拉开周国昌,让他去守着能看到大厅的地方,自己则在洗手台上洗了洗手,冰凉的水冲击在他的手上,四溅开来,让他觉得心中安定了一点,“且这里还有真的一家店,得出手再走。”
谨慎也是一种习惯,毕竟做这一行,就不能发生意外,发生了就是悲剧,坐牢?店主不想,所以每次干,都会谨慎再谨慎,于是他又确认了一遍:“我们空手套白狼的,你往国安道……安全吗?”
周国昌夹着烟的手挥了挥,示意让老头放下心来,同时也有些不耐烦:“国安道中间有个加油站,一走也不能走太远,我会让车先走,自己在那里留着,妥的。”
店主撇了撇嘴,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有些发亮,眼神提示了一下周国昌,便大声地,带着醉态地说道:“不是我不肯,确实是这里地段好,你就肯出这么点钱,难啊!”
周国昌将烟头扔在脚底,碾了碾,跟上老头,勾住他的肩膀,哈哈笑了几声,舌头打结道:“哈,你这地段说好也真的勉强啦……”
说着便推开大厅的门,和老头走了进去。
身后便是空空荡荡的洗手池,水龙头一滴一滴往下滴水,与隔着门的喧嚣吵闹形成极为强烈的对比。
……
沈未在女厕所里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千钧一发。
在听到周国昌解释自己桌上有三个女人的时候,沈未便明白了外面正发生着什么事:老头要进女厕所。
沈未敢保证,这是他在重生以后的所有时间里最紧张的时刻,自己的心脏就好像一杯极辣的辣椒水泼到濒死的鱼儿身上一样,在短短几秒内就几乎要冲破胸腔地跳动。
人生中免不了有这样紧张的时刻,间不容发,兵临城下。
人生中又避不开这样的时刻,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所以沈未在按下结束录音的时候,心中便觉得这一次应该算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这个时候劫后余生的快感才一股脑地冲到头顶,大脑一下子被放松,呼吸才敢大口起来。
其实在女厕所里录外面的声音,只能听到音量很小声的讨论,要仔仔细细地听才能听到,更何况这个年代,沈未的手机也不过是某一个品牌的山寨机,录音质量并不好。所以沈未真的是要很认真地屏住呼吸,才能够让外面的声音清楚一点地录进去,因此等到他们走掉以后,沈未按下结束的按钮,不可避免地大口呼吸了起来。
紧张得到释放,氧气在身体里新陈代谢,沈未只觉得毛孔都张了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未才把靠在女厕所隔间的门上的头离了开来,微微整理,在外面没有传来任何声响的时候,打开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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