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按照他的打算,领大军前往凤翔府,只是想威胁一番,让李茂贞老老实实待在凤翔府,之后他会前往邠州,与王行约谈谈,可是当他得知凤翔军军中竟然藏有不少吐蕃人时,心下就极为恼怒。
不过,初交手后,他突然对吐蕃人有些失望了起来。事后想想,又能想明白了些。
吐蕃人与大唐一般无二,同样经历了长达数十年的惨烈争斗,在这场长达数十年争斗中,精锐军卒大量死亡,剩余的也与大唐那些配字军几乎没了多少区别。
吐蕃人,最精锐的当属逻些城周围之地兵卒,而靠近陇右的吐蕃人,已经不是高原本土的吐蕃人,而是羌人、吐谷浑人,这些人与无法到处游荡的高原人不同,死战不退的坚毅秉性也差了许多。
在与吐蕃人交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吐蕃的虚弱,或许也正因如此,在李思钰所知历史中,吐蕃最后败于党项人,被党项人夺了陇右之地。
在丢下一杆营州帅旗后,营州军押解着数千吐蕃骑俘虏返回长安,此时的他已经失去了前往邠州的。
“梆梆”
几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
李思钰正低头给汉中的孩子们写信,在敲门声响起,也只是身子稍微向后靠了靠,并未抬头去门处。
一旁的阿蛮却是不住扭动几下,小心抬头看向阿爹,昨日因自己训练“军卒”太过严厉,竟然有一些“军卒”中暑了,差点还伤了性命,被阿爹好一阵训斥,她又重新留在阿爹身边,重新当起自己的乖乖学生起来,至于那些“兵卒”们也只能交给她的第一大将龙骑将军。
屋内不仅仅只有阿蛮一人,还有两个“婢女”,一个自然是阿蛮专属之人张氏,还有就是鱼玄机。
两女全丢给了阿蛮,照顾阿蛮的生活起居。两女都不是目不识丁之人,一个是原幽州节度使李匡筹之妻女,一个是长安才女鱼玄机,由她们监督阿蛮书写课业。
张氏还好些,哪怕阿蛮因贪玩,忘了写课业,作为她的监督人,李思钰也少有责备张氏,但对鱼玄机却尤为严厉,因阿蛮她也挨了数次板子。
李思钰就坐在阿蛮身边,她的小动作自然可以感受得到,但他并未去理会,依然低头书写,李思钰的字迹与此时之不同,别看着他身高体壮,如蛮熊一般,书写的文字却如女流之人,毫无雄浑大气模样,这让一旁的鱼玄机每每会偷瞧几眼。
书瞳推门入内,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内他人,一脸正色来到李思钰桌案前,用力捶了下胸口,随即把一封信送到李思钰面前,又后退两步,低头站在一旁。
李思钰放下手中毛笔,轻轻吹动了几下写满了课业的纸张,这才看向秦书瞳送来书信。
见是洛阳送来的信件,没有急着拆开去看,而是手指轻击桌案,沉默片刻,看向秦书瞳,说道“从现在起,那些吐蕃骑归你旗下,是你的义从军,但是,这些人并非良善之人,你需严加约束。”
秦书瞳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李思钰又说道“这些日,训练军卒可有难处?与手下将勇相处可还好?”
秦书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思钰叹气一声,没了舌头之人,与之交流很难,除非是极为默契之人,领军作战是极为精致的事情,别看战斗起来无非是血勇厮杀,可是常日时的训练却要不知付出多少汗水、艰辛来。
没了舌头,无法表达自己意图,想要独领一军,难度可想而知。
心下虽叹息,面上却微笑鼓励。
“一开始都是困难重重,与军卒们厮混的久了,自也可”
“阿爹”
阿蛮突然开口打断李思钰话语,李思钰微愣了一下,不解看向阿蛮,他知道,别看这丫头任意胡为,但在他说正事时,从不出言打断。
阿蛮放下毛笔,看着李思钰说道“书瞳口不能言,若统步军自是困难重重,因为步军需要更多军令下达,之前阿爹手中骑卒不足,近卫骑军是阿爹亲军,自然是不能与了书瞳,可那些吐蕃俘虏却是骑军啊!”
“骑军行军作战如草原之牛羊,其将如头羊,头羊向南,群羊皆向南,头羊向北,群羊自是向北。”
“牛羊不懂人语,亦能东西南北而不散,为何不让书瞳仅领骑军,专于一军呢?”
李思钰微愣,看着阿蛮有些诧异,这丫头还是他所认识的闺女么?
不过阿蛮的话语却让他郑重了些,正如阿蛮所言,步军与骑军不同,步军需要主帅根据敌阵随时变化而变阵应对,这需要极为敏锐观察力和判断力。
虽骑军作战同样如此,同样需要临阵应变,但又有些稍微不同,步军变阵应对,皆是一军统帅下达军令后,军令再由传令兵,传令旗手,或军中锣鼓传达军令,而不是主帅直接与军卒对话。
李思钰知道,后世经常会有这种游戏,一开始说的话语是这个意思,当经过几人传达后,竟然成了相反之意来。更何况,秦书瞳本身就口不能言,更难表达准确含义。
而骑军就简单了些,领军之将就是风向标,将领向前,骑卒即向前,无论冲阵,或是围杀,皆可用手势和更加简洁的方式传达给每一个军卒。
正如阿蛮所言,李思钰不是未考虑过让秦书瞳领骑军,可他手里并无多少骑军,这里不是草原汉部,手中骑军也是他最锋利之刃,是不可能交与他人之手的,但俘虏的那些吐蕃人么
李思钰正要摇头拒绝,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闭嘴沉思了起来。
数千吐蕃骑俘虏,去掉老弱病残,剩下也只有百余人。百人,也只够亲兵牙将之数,也只能作为义从军罢了,可是
想到秦书瞳的身份,李思钰不由皱眉陷入沉思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