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多有怨言,再加上李克用如此作为,各军将勇更是不满起来,也不知是何人传出流言,大致意思就是让李克用让位于李存瑁。
别的还好说,哪怕李存瑁代父理事,可是让位于李存瑁,这就触犯了李克用逆鳞,李克用大怒之下,夺了李存瑁所有职务权利,并流放汾州。
不仅如此,反而重用起李存信来,竟让李存信任太原令,更是升任太原步骑指挥使,几近河东节度使。
朱温丝毫不比李克用手软,不但把刘知俊遣入长安,更是把朱友裕丢到宋城不闻不问。
北方发生的一切,李思钰全然不知,一连昏迷了十余日,这让营州军上下极为担心,不过昨日日落后,情况突然转好,身体也不再抽搐,呼吸也平稳下来,让日夜守在旁边的大丫终于放心不少。
阿蛮等一群娃娃与李继鹏等人督战,为了打击神策军士气,杨复恭带着蒙哥翰和突突两万兵马前往长安,结果就要抵达长安时,突然收到李思钰军令,令其返回潼关。
杨复恭担心王行瑜、李茂贞狗急跳墙,所以未急着返回潼关,而是于新丰县停留数日,下一步军令未能等来,等来的却是昏迷不醒的儿子,这让杨复恭极为暴怒,立即就要出兵杀入长安,砍杀皇帝李晔,跟随前来的杜让能和裴贽极力劝解,这才作罢,唯恐李思钰身体再出现变故,在新丰县停留了两日,无奈乘船返回潼关。
李思钰身体出现变故,河中、河右皆出现不稳,裴仲德、李昭匆匆嘱咐了一下军政事务,也快马加鞭赶到潼关。
李思钰昏迷的第十日,公主李璇带着小德子和李裕也来到了潼关,或是因为李璇,李思钰才前往的长安,又或是因李裕,李思钰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潼关上下尽管谁也未说责怪话语,可那种冷淡还是让李璇和李裕感觉委屈,每日都是在床前伴随昏迷不醒的李思钰,直至日落才颓废离去。
已经十五日了,几日来李思钰情况越来越好转,孙御医把手指放在李思钰手腕上,闭目良久,终于露出微笑来,见他如此,小德子忙拉着孙御医衣襟。
“孙御医,大兄可又好些了?”
孙御医看向露出询问之意的杨复恭、李璇和大丫小丫等人,笑道“小人虽不明李帅为何体内阴阳之气远胜他人,更不明为何会如此激烈冲突,但现今已经有交融之意,想来李帅清醒就在这两日。”
杨复恭大喜,忙上前拜谢。
“还多亏了孙御医,今后若有所需,杨某定不相拒!”
孙御医不由露出惭色,说道“小人并无帮上什么忙,一切都是李帅自己之力。”
孙御医叹息一声。
“诸位可能不知,李帅体内阴阳之力若是虚弱无力还罢了,可却偏偏强于常人数倍,乃至十数倍之多,如此激烈交锋,如同两强角力,这种痛苦非一般人可承受,也就李帅,换做他人早已爆体而亡,更无可阴阳交融可能。”
阿蛮可听不懂这些,只是问道“阿爹若醒了,还能不能打得过阿蛮?”
大丫不由拉扯了一下阿蛮,轻声说道“少爷能安然无恙就好,上不得战阵厮杀也无碍的。”
孙御医却摇头说道“非也非也,阴阳交融,李帅武艺恐怕还要精进不少,当是好事。”
屋内人不少,大大小老老少少几十,看到李思钰双颊有些泛红,呼吸也急促了些,杨复恭就开始赶人了。
“行了,都出去吧,屋里之气太过浑浊,我儿也不喜。”
众人一一离开房间,最后只留下公主李璇和大丫两人,大丫打开些门窗,徐徐吹动的微风,一扫屋内浑浊,李思钰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犹如熟睡婴儿。
“谢谢”
大丫正要为李思钰擦洗脸孔,手上顿了一下,一边小心擦洗明显瘦了些的李思钰,一边温言说道“公主不必自责,本就与公主无关,至于他人公主还莫要恼怒,他们也是担心少爷,这才冷淡了公主。”
李璇摇了摇头。
“钰郎因我而前往长安,若非如此,钰郎也不会遭此大难。”
大丫放下毛巾,坐在李璇身边,看着熟睡的李思钰,轻声说道“有无公主,陛下也会想方设法囚住少爷,少爷常言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少爷从营州前来长安时,就已经准备被朝廷欺负了,只是没想到陛下竟以阿蛮为质,以此威逼少爷,这就触了少爷逆鳞。”
“其实朝臣们并未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岐国公与陛下而已。”
“呵呵,就算如公主之言,若少爷稍微后退一步,满朝诸公又会如何?因我军离开长安,长安动荡,诸公才有反对之声,若无此事呢?又将是何种局面?”
李璇沉默片刻,叹气道“不知道”
大丫也叹息一声,说道“少爷一再退缩,河中如此,河右、东都亦是如此,看着少爷在朝堂上咄咄逼人,披甲上朝,领阿蛮小小姐等一干孩童上朝”
“看着少爷咄咄逼人,可那也不过是少爷表达对陛下的不满罢了。”
大丫叹气道“河中给了裴家,河右、东都成了夔王之地,同州也在独孤家手中,无论裴家、夔王,还是独孤家,他们都可归入朝廷文官一系,与天下那些节度使们是不同的。”
“少爷绞尽脑汁算计,拼死领兵作战,好不容易夺下了些地盘,可陛下却用鄜、坊之地引狼入室,少爷有理由,也有资格表达自己的不满”
“大总督,根本就没有大总督的,可却为了个大总督,一再逼迫少爷,若朝廷有那个能力,少爷自然可给朝廷,可惜,没这能力,却强行想要占有,不知行潜龙之事,只一味闹腾,少爷有理由表达不满啊!”
“可少爷再如何不满,还是竭力为朝廷算计,神策军没了,凶蛮之卒被押解去了蓝田,剩下的军卒依我军之令,只要给个三五月,自然可还给朝廷一个听令行事之军,以此根基,再行养民之策,三五年,朝廷自己都可解决长安之危,又何故如此逼迫少爷啊?”
看着如婴儿般的李思钰,大丫温和笑了笑。
“或许少爷此时才是最幸福吧,只需好好睡上一睡,什么都不用去想,不用去算计”
抚摸着李思钰消瘦脸颊,大丫嘴里轻声低喃。
“少爷,咱们回营州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