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姑姑思前想后,没下得了手。她将实情告诉了坡坡,让坡坡自己拿主意。哪知道坡坡死活都不愿意打掉孩子。她哭着对姑姑说:“姑,俺活是成家的人,死是成家的鬼,虽然没摆婚宴,可是这辈子俺认定是成大哥的媳妇了,俺肚子的是成大哥的种,俺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的。”
就这样,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孩子顺利出生,还是个大胖小子。不要看王大柱拼死拼活让坡坡把孩子打掉,可是一旦孩子出生后,看到那圆滚滚的小脸蛋和小屁股时,王大柱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一家人尽情洋溢在欢乐的气氛里。王大柱常常会一边逗着孩子一边喜得合不拢嘴地说:“谁再说三道四,就让他说吧,反正俺这张老脸,有的是皱纹,再多一道又何妨?”
坡坡一边哺育着孩子,一边托人到处打听成金发的下落。要知道这是战争年代,枪子儿不长眼,今天这人还是活的,说不定明天就死了,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想找到成金发,其难度好比登天。有人说看见成金发在海堡镇,有人说看见成金发在解放区,还有人说在海上看到过他。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全家人沉浸在幸福里时,鬼子进村扫荡,烧杀放火无恶不作。眼见自家的三间茅草屋被鬼子一把火烧了,王大柱怒不可遏地冲上前,想跟小鬼子论理,被小鬼子一枪打倒在地,她姑姑想阻止小鬼子行凶,哪知道小鬼子见人就杀,结果眨眼工夫,姑姑俩口子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能起来。如果不是好心的邻居拼命保护坡坡母子,估计母子俩也难逃厄运!
坡坡一下子变成了无依无靠的人!
怎么办?姑姑和姑父不在了,孩子他爹生死未卜,再在成家庄呆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坡坡决定带着孩子去寻找成金发。坡坡想,眼看孩子一天天长大,俺必须找到他爹,告诉他,俺不仅是他老成家的人了,还为他老成家生了个胖娃娃,如果不去找,他爹不知道,等到哪天他在外面另找了女人怎么办?到时俺该怎么活呀!
于是,一场现代版的孟姜女哭长城的寻夫记就这样上演了。
来演马镇之前,她带着孩子已经去过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今天因为下雨,她宿在演马镇一个农户的锅屋里避了一天,等雨差不多快停时,她带着孩子出来准备继续赶路,哪知道没走几步就碰到了两个喝醉酒的鬼子来调戏她。她吓着没命的跑,也是她命不当绝,冤家路窄遇到了成金发!
成金发见坡坡怀里抱着个孩子,先是吃了一惊,可是情况紧急也不便细问,他搀扶起坡坡时,无意中碰到孩子白嫩嫩的小脸,那孩子好像通灵性似的,一下子停止了哭闹,或许父子情深,心灵感应吧。
“毛蛋,快喊爹!”坡坡双眼噙满泪花地说。这两年的思念和遭人白眼,这一路上的困难和险阻,顷刻间都化成泪水奔涌而出。
“什么?这,这……你说俺是他爹?”成金发做梦都不会梦到自己当爹了,他吃惊得张大嘴巴,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起。
成金发和刘坡坡光顾着说话,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身后潜藏着一个巨大的危险!刚才被二锁掐死的那个鬼子躺在地上醒了半天,慢慢地又有了呼吸,他睁开双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动静,见一男一女正聊得很投入,他挣扎着爬起来,悄悄摸起地上丢下的枪,慢慢地举起,准备将枪口上的刺刀刺向坡坡的后背。
这时,二锁看见了,他来不及多想,嘴里一边喊:“危险!”一边冲了上去。随着一声“哎呀”,二锁应声倒下,鬼子的刺刀正好扎进了他的胸膛。
成金发夺下鬼子手中的枪,飞起一脚,将他踢飞,将刚才刺过二锁的刺刀狠狠地扎进鬼子的身体里,疼得小鬼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一命呜呼。成金发觉得不解恨,手起刀落,将小鬼子的人头割下来,滚出去老远。
他回转身扶起二锁。
二锁还有一口气,他断断续续地对成金发说:“成连长,俺不能再为你继续打鬼子了,你要为俺……”二锁没说完,就咽了气。
成金发忍住悲痛,二话没说,背起二锁,领着刘坡坡和她怀里的孩子,走了大半夜,终于来到解放区。
二锁牺牲的消息不胫而走。
冯司令来了,郭政委来了,一营新任营长寇涛来了,二营长陈立柱来了,三营长熊国胜来了……大家神情都很沉重,哭得最伤心的是牛魔王!
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冯司令和郭政委这回没有批评成金发。
冯司令对大家说:“二锁同志是个好同志,虽然他破坏组织纪律,擅自进城,还干出有损我们八路军形象的事!但是,在老百姓遭遇危险的关键时刻,他能够挺身而出,不惜牺牲自己宝贵的生命,来帮助和保护老百姓,他是好样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牛魔王和打铁叔分别受到了处分。
待事态平息之后,冯司令和郭政委犯了难为。
这成金发号称成大炮,只听说他这口炮是专门用来对付小鬼子的,他什么时候对着女人也开起炮来的?开就开呗,怎么这战场还没有打扫干净,半路杀出来个老婆,还带着个孩子来,这可怎么办?一来成金发只是个连长,没有资格带随军家属,二来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部队哪天就开拔走了,这女人孩子怎么办?当了解到刘坡坡的身世后,军区的两位首长都非常同情她,可是军区的日子也不太好过,不可能为成金发一家专门准备一套房子供他们居住的。
郭政委跟冯司令商量说:“要不就让母子俩住到军区医院里吧!”
冯司令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这下可高兴坏了大凤、二凤姐妹俩。听说这胖乎乎的小家伙是表哥生的娃娃,只要一有工夫就去逗他玩,把他当成小玩具。而这个小名叫毛蛋的小家伙也特别可爱,常常令大凤和二凤笑得前仰后合。
还有一个人也特别高兴,那就是平井小姐。平井可能从来没有接触过中国的小孩子,每当她一看到毛蛋,总是追着他,将他抱到怀里,一边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他,一边又亲又摸,疼爱有加。坡坡听说她是日本人,一开始还有些戒备,怕她对孩子发坏,但天长日久,她看出平井是真心喜欢毛蛋,就让毛蛋喊她干妈,毛蛋那干妈喊的清脆,平井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