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俄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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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因为时间在这个时候是不存在的。我只知道自己离出口正越来越近,祖眼里的电流正越来越少。



    这个过程中,我爷爷一共醒过来七次,又昏过去七次。



    他又喊了七个完全不同的人名,每一个都让他发出无比凄惨的哀嚎声。他不停地忏悔,不停地祈求原谅,但是我能听出他话里的言不由衷甚至一点点自得。



    是的,即便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但我爷爷骨子里依然是一个丛林法则的忠实信徒。对于他来说,生存无所谓对错,只在于谁活了下来而已。



    他活到了现在,他就有得意的资格。



    这一刻,我想到了我父亲……



    当祖眼中的电流已经变得极其微弱时,我的一只脚终于踏到了出口位置上。



    然后,失去了能量支撑的祖眼蓦然关闭,眼前的景象也陡然变过,我们所有人正身处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内。没有灯光,没有窗户,彻彻底底地黑暗。



    但是我能看见前方有一扇门,一扇……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的门。



    确切地讲,这门很像银行地下金库里的保险门,高大厚重,门把手位于正中间的地方,像一个巨型方向舵。



    四周的墙壁好像也是用特殊钢材建造的,看上去冰冷坚硬,不过我没有工夫研究这些,事实上我现在也没有能力却判断这是真实的存在还是又一个幻境,我只想立刻知道爷爷的情况,但是当我转眼去看他的时候,我发现他比我预想中的要糟糕得多。



    老头整个人看起来和一具干尸没有任何区别了。



    是的,他身体里的水分几乎全部消失了,皮肤全都皱到了一块儿,眼窝深陷,鼻梁凸起,嘴巴半张着,露出一口焦黄零落的牙齿。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极其难闻的臭味,这时候我听见了公羊柔的干呕声,她是第一个醒过来的人,接下去是骆老二,他也几乎立刻捂住了鼻子,不过他看不到其他人在哪里,所以有些惊慌地喊:“良,良平……你在哪儿?”



    “这儿。”我一边答应,一边蹲下身把耳朵贴到我爷爷胸口上,几秒钟后,我听见了一下极其微弱的心跳声。



    “长生……小柔你们也在?”



    “我在。”公羊柔回答。



    “长生呢?”听不见我爷爷的声音,骆老二又慌了,两只手摸索着向我这里走来,我轻轻叹了口气,说:“他晕过去了,可能……一时半会醒不了。”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对了,我们现在在哪儿?是走出去了,还是……”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突然,一阵刺耳的气体喷发声从西面八方响了起来。



    抬眼望去,只见头顶上方,四个角落以及地板上面都有一股股白色烟雾冒出来,它们没有任何气味,但是几乎瞬间我就感到了头晕,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左小白,而她也正往我怀里扑过来,我看见她小脸上的惊慌,同时也看见她眼中有一丝奇异的光芒闪了闪。



    这一刻,我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喊:“她……醒了!”



    ……



    ……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绵软厚实的床上,头顶上方有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来,我扭头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完全透明的房间内。



    是的,周围的墙壁是用透明的玻璃制成,外面还有一个房间,空间不是很大,但光线却很暗,所以我看不清楚房间里的全貌。



    离我很近的地方摆着一张写字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女孩,穿着一套雪白的护士服,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正低着头在写什么东西。



    我想坐起来,但是刚一动弹就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皮带绑在了床架上,这让我有些吃惊。我努力回忆了一下之前的事情,于是我又把头靠回了枕头上。



    我已经分不清楚这是幻境还是真实的场景,我想我还是继续躺着比较好。



    “长官,他醒了。”忽然,耳边传来那个女护士的声音,她说的好像是……俄语吧?可是,我为什么能听懂?



    我更加确信自己还在幻境里没有出来,要不然连英语都讲不顺溜的我怎么可能听得懂俄语。



    可我当时明明是走出迷宫的啊,到底哪里出错了呢?是不是因为祖眼里的电流消耗得过快,所以最终功亏一篑?



    我不禁有些沮丧,与此同时开始为其他人的处境担忧。



    我爷爷虽然还活着,但生命体征已经相当微弱,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他可能连半个小时都撑不过去。



    但是我现在却连活动的自由都失去了,我又怎么能够帮他?



    还有左小白,如果当时我的潜意识是正确的话,那么她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谁了。她的心情会是怎样的呢?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比如伤害和她在一起的人?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已经走到了玻璃墙壁跟前,从长相上可以看出他也是俄罗斯人,五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有点学究,穿一件白大褂,头发有些蓬乱,胡子也有点长。



    他看着我,然后用俄语说道:“我在这里工作快有四十年了,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在正确的时间节点上走出时空漩涡。你是第一个,恐怕也是最后一个。”



    我确认自己完全听懂了,而且我竟然有一种用俄语反问的冲动,于是我张了张嘴,然后我听见一句俄语从我喉咙里冒了出来:“这是什么地方?”



    呵呵!



    对方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复杂和感慨。



    “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这是什么地方?说实话,如果不是一个国际共管机构,如果不是所有的信息实时共享,我真的很想把你永远留在这里。”



    “为,为什么?”这句话问出口,我忽然就明白了,我的目光个下意识地往头顶上方看去,那里有灯光就意味有电源。



    而电,是我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你不用紧张,左!”俄罗斯人竟然叫出了我的姓,这让我的目光又回到了他脸上,“是的,我们已经知道你是谁了,而且你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估计最多还有两个小时他们的飞机就会降落在这里。所以,你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他,他们?”



    “对,他们。”顿了顿,俄罗斯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直属机构,49号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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