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夕阳晚照惆怅事,寒酒竹林风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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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人君子是斗不过流氓的,可能是雪藏多年的感情被忽然间挖出来,他的心有些乱了吧。

    韩灿远远的躲开了那些流言蜚语,静静的待在苍山山脉的一个小山峰上,“晴雪晚照,霞光如辉,好一个雪霞峰,真是美景如画,不负良辰啊!”莫白笑着从远处而来。

    韩灿闻言起身迎道“口吐莲花,腹藏暗剑,好一个张莫白,果然天人之姿,君子之态啊!”

    莫白对韩灿的讽刺置之不理,依旧满面春风道“前辈好兴致,居然有如此闲暇在此处赏雪。”

    韩灿淡淡道“这不是托张掌门的福嘛!”

    莫白笑道“前辈折煞晚辈了,晚辈不过是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就算前辈本人也不能说晚辈胡言乱语,污人清白吧?”

    韩灿叹了一口气,看着莫白良久,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张掌门有没有真心爱过一个人?”

    莫白准备了长篇大论的腹稿,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怎么重利诱之,怎么威仪压之,怎么胁迫逼之。可是韩灿居然当头这么一问,莫白还真不好回答,因为事实是没有,第一个问题莫白就回答没有,不知道,不了解,这岂不是一开始就矮了对手半头。

    韩灿没等他回答,继续道“你不知道真心爱一个人是不求回报的,她曾经在你落魄的时候给你一个鼓励的眼神,就足够温暖你一辈子。”博览群书,通古晓今,的莫白有些无语。对他来说天下事本无难事,但是他却和萧泽一样,对情爱一事一窍不通,天下人魂牵梦绕的情爱之事,确是莫白的头等难事,诚可叹也。

    韩灿继续道“我们曾经在这里晚间赏雪,远眺夕阳,憧憬未来,看到的就是这般场景,当时我们给这座小山峰起了一个名字,就叫雪霞峰,这个名字只有我们俩知道。”

    莫白不懂情爱,但是却绝顶聪明,原来自己刚才一时兴起居然和韩灿、陈洱不谋而和,真是天意相助。

    莫白一副沉思后的样子“前辈说的是,在下确实不懂爱情,但是那一定是很美好的东西,值得用一生一世去体味。”

    韩灿见莫白这句话说的恳请,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一分,他淡淡道“张掌门,你的聪明才智,气度胸怀确实天下少见,所以你应该懂得世上有一种昭昭铁心,不死不休的人吧!”

    莫白抬头仔细的看看韩灿,韩灿还很年轻,才三千多岁,可是脸上已经有很深的风霜痕迹。韩灿身材中等,身体干瘦,身上的衣袍都有些不太合身了,他皮肤也显得有些暗黄,脸上棱角分明,鬓发已经有一些斑白了,只有一双不大的眼睛还精光闪烁。

    莫白的姿态自是不必多说,他身量也比韩灿高出一大截,但是两人相对站立,莫白没有一点高人一等的感觉。这就是韩灿这种在生活中不断磨砺自己的人,身上自然生出的钢骨气概,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这种气质是不朽岁月的积累,是莫白这种年轻人不可企及的一种高度。

    莫白笑了笑“好,听前辈的,我们今天不谈两派之间的事情,就算我专程来和前辈解闷,为我自己给前辈带来的困扰道歉。”

    韩灿称赞道“张掌门有气度,有气象。”

    莫白道“前辈喊我莫白就好了,不谈两派事情就没必要以掌门称呼了!”

    韩灿灿然一笑道“你倒真会说话,好,你我在这儿赏雪喝一杯如何?”莫白欣然应允了,一老一少就在雪霞峰上喝酒谈天,聊了好一阵子,好像两人是与子同袍的战友,一点都不像你死我活的对手。

    等到天色渐暗时韩灿笑道“莫白,你该回去,我也该回去。”

    莫白起身对韩灿深深一躬道“那我这就告辞了,晚辈对不住您,还望能您多保重。”

    韩灿笑着道“老夫有生之年能认识一位如此少年英才,也算一大幸事,你没有对不起老夫。杀我的是楚桓,不是你,灭苍山派的是楚桓,也不是你,苍山派交到你手里老夫放心,将来你若能善待苍山派弟子,卫护苍生,老夫也就欣慰了。只是届时老夫还想请你帮一个忙,不知可否?”

    韩灿还没老就口口声声自称老夫,可见他早已把生死看淡了。韩灿知道莫白此来是借刀杀人,当自己流言缠身,众弟子为自己鸣不平时,楚桓必定生疑,此时云泽派掌门来苍山派见自己,瓜田李下,还有什么能说清的呢?他也知道,纵然莫白不来,自己也终有一天会死在楚桓手里,这在自己当年比试赢了楚桓那一刻就注定了。

    莫白笑不出来了,他只能对着韩灿再深深一躬,说道“前辈之言,莫白谨记,终身不忘,前辈所请,必当践行。”说完转身离去了。

    莫白没有说让韩灿随他去云泽门的话,韩灿早说了,昭昭铁心,不死不休,这是在韩灿这种人眼里比生命更崇高的东西,莫白如果此时让他放弃自己一生坚守的使命,去云泽门逃命,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韩灿看着莫白远去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果然一个月后,苍山派传出消息,韩灿为夺得掌门之位,意图和云泽门联手,里应外合暗掌门人楚桓,但被掌门人及时发现,已经清理门户。

    韩灿死的前一天苍山上下了一夜的雪,整个苍山十九峰都白茫茫一片,冰雪的世界格外寂静,韩灿踏出大步走在雪地里沙沙作响,青松被压弯了腰,绿竹也弓下了背,鸟儿不再歌唱,鱼儿也不再跳跃,初晴的阳光洒在雪地上,亮晶晶的好像满地的碎玉屑。

    韩灿要去苍竹别舍参加楚桓的家宴,去苍竹别舍的路是一条碎石路,雪落的很深不太好走,但是韩灿不愿御风,他想静静地走完这段路,他享受这种慢慢走路的感觉,御风太快了,太快了。

    确实太快了,转眼就到苍竹别舍了,这是一栋很精致的小竹楼,小楼前有一个小院,外有竹篱围墙,院中有一个小亭子,六角竹亭,很雅致,里面摆了一张圆桌,六张竹凳,桌上有酒,家宴估计就在这里吧!

    韩灿很喜欢来这里,苍竹别舍是楚桓和陈洱的小女儿楚阮的居所,这个小丫头从小就喜欢和韩灿待在一起,她喜欢清净,韩灿也喜欢清净,所以苍竹别舍离苍山派主峰的苍屏殿很远。韩灿待人很好,也很疼爱这个小姑娘,楚阮从小就缠着韩灿,韩灿就算事物多繁忙也从不恼她。

    “韩叔叔,您来了,我们等您好久了”楚阮开心的出来迎接韩灿。

    韩灿笑着说道“下雪了,我就一边赏雪,一边走过来了,应该没迟到多长时间吧?”

    楚阮撅着嘴说道“谁说没有,我们都喝了好几杯了您才来,一会一定要罚您。”

    韩灿笑道“好说,罚就罚,两杯酒我还喝得。”

    楚阮笑道“谁敢罚您呢!大家都等着您呢,来您这边坐!”说着就把韩灿拉进了六角竹亭,坐了下来,然后把自己的暖炉给韩灿塞在手里。

    韩灿笑着说道“韩叔叔不冷,修行之人怕什么冷呢!”

    楚阮笑着答道“就算不冷也拿着,雪后初晴寒气很盛,您又穿的如此单薄,还是小心点好。”

    韩灿笑着说道“小侄女真是长大了,居然懂得照顾人了”

    楚阮努嘴答道“就因为我最小,你们就都以为我长不大,我今年已经五百岁了,早都不是小孩子了。”

    韩灿笑道“对,我们小楚阮不是小孩子了,明年我就为楚大姑娘找你一个如意郎君。”

    “娘,你看,韩叔叔又取笑我了!”楚阮说不过韩灿只好向陈洱求救。

    陈洱一边从竹楼里走出来一边笑着说道“韩师弟,你不能总和这帮孩子们说笑,他们现在都不怕你了,以后可怎么管教。”楚阮见母亲也不帮自己,就一跺脚进了竹楼,去找她的父亲和哥哥们了。

    陈洱和韩灿都笑着摇摇头。陈洱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却很耐看,她服饰简介,不喜浓重。陈洱对韩灿道“今天是家宴,我们都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太拘束。”

    韩灿回答道“好,师姐怎么说我怎么作就好了!”

    陈洱一笑“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是这么呆头呆脑的。”韩灿笑了笑没答话,他不是呆头呆脑,威震一方的人物,只有在爱的人面前才会如此这般!

    陈洱见韩灿没答话,就又开始说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师弟,你难道现在还没想过娶妻成亲?”这几乎是陈洱每次见韩灿必须说的话题,也许是因为自己当初移情别恋想补偿韩灿吧!

    韩灿道“当然想过了,不过找不到罢了!”

    陈洱马上道“我知道一家姑娘挺好,我给你…”

    韩灿赶紧打断她“多谢师姐挂心了,我想还是不用麻烦师姐了!”

    “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师弟太客气了。”楚桓从竹楼里面大踏步走出来,一身箭袖短衫,衣衫整齐,身材高大果然很气派,后面跟着他的两个儿子,也是一身箭袖短衫,很是精干利索。

    韩灿正要起身相迎,只见楚桓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楚桓等人坐定后,在众人谈笑间,楚阮已经把桌上喝剩的酒收了,重新端出好几样小菜果品和新的美酒来,不一会就满满的摆了一桌。等菜上齐后楚桓首先举杯,“为了我苍山派的兴盛繁荣,干一杯”众人都举杯喝了满满一杯。

    然后楚桓又敬了韩灿一杯,接着楚陌,楚阡都敬了韩灿一杯,大家谈笑风生,很是和美。谈着谈着就谈到了门中事务上,是楚陌先把话题扯上的,原来都说的是韩灿的婚事啊,怎么给楚阮找婆家啊,哪家的什么公子小姐怎么好啊,这种家常话。

    在谈到韩灿婚事时,楚陌就扯道“韩叔叔不和美女众多的青衣派亲近,却和云泽派走的很近,明显是不想娶媳妇嘛!”说的楚阮和陈洱都笑了,但是四个男人都没笑。

    韩灿道“我并没和云泽派走的近,楚陌你应该弄错了吧!”

    楚陌笑道“韩叔叔多心了,你和云泽掌门在小山峰上聊聊诗词歌赋我能理解,您也是风雅之人嘛!只要不涉及本派机密,都无所谓!”

    韩灿道“我韩灿昭昭铁心,怎么会泄漏本派机密,你不要含沙射影,血口喷人。”

    楚陌冷笑道“好好好,你和张莫白密谋一个多时辰什么都没说,是我在血口喷人,胡言乱语。”

    楚阮觉得不对劲赶紧道“大哥,韩叔叔不是那样的人,你误会他了。”

    楚陌愤怒道“他不是那种人,你问问他,难道张莫白来我苍山就是为了给一个无名小山峰起了一个叫雪霞峰的名字吗?”

    陈洱听到雪霞峰这个名字明显有点不自然,但是所有的焦点都聚集在韩灿身上,没有人发现这一点。韩灿只是淡淡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怎样?”

    楚桓这时候还在假惺惺的问道“师弟,你真的没有做过对不起苍山派的事情,你就说出来,我一定相信你。”

    韩灿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他一大早接到家宴通知就知道了,没有像以往一样把家宴设在苍屏殿,而在偏僻的苍竹别舍,参加的人没有以往都参加的二师弟三师弟,只有他一个人,显然透着古怪,寻常家宴楚氏父子却穿箭袖衣服,不是宽大衣袍,不奇怪吗?很明显,他们要杀自己,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支开所有能支开的人,连动手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一切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没必要了,师兄拔剑吧!”韩灿淡淡说道。

    楚桓冷冷道“师弟,你逼我的,不要怪我。”说完一脚踢翻了桌子,韩灿闪身让开,再看的时候,楚家三父子和韩灿都已经拔剑在手。

    楚阮想着去阻拦,陈洱赶紧一把把女儿搂在怀里,陈洱也不知道楚桓要杀韩灿,但是她知道一旦双方翻脸就定然无情,她只能选择一边,而且必须是她丈夫这边,无论对错是非,因为她只是一个女人,他的生命就是丈夫和儿女。

    楚阮没这么多想法,年轻人总是容易被感情左右,因为年轻有冲动的资本,当然更多的是年轻时候有着固执的是非观,是生活最终磨平我们的棱角,把我们变得是非不分。楚阮大声的喊叫着,她希望能用撕心裂肺的嚎叫警醒已经打在一起的双方,可惜终是无用。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