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仁听着灵儿的话,心里一动,问道:“灵儿姑娘说得可是真的夫人当真这么喜欢这孩子?认他作干儿子”
灵儿柳眉一扬,似有不屑地道:“我还骗你不成?”又轻轻叹口气,灵儿嘴上说的虽是夫人,可心里却说得是自己,想到思宁命不久矣,自己内心深处那根脆弱的弦又被拨动起来,眼睛涨的红红的,泪珠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滚落,起初还只是抽泣,后来都哭的身体带颤了,边哭边说道,“夫人好可怜啊,亲生儿子被老爷送上莲花山,再也不得相见,好不容易碰到了个喜欢的想认个干儿子吧,又中了剧毒活不了多少天,哎,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
王大仁看着灵儿哭得梨花带雨的,忙急着止住灵儿道:“灵儿姑娘你别哭啊,这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别哭,别哭,其实吧,那孩子也未见得就没救了。”
灵儿被王大仁这话震了一下,瞬间止住了眼泪,抽抽搭搭地问道:“怎么救?你昨晚上不是跟我说解药只有你们胡坛主有,而且也没打算给他们解吗?”
王大仁回头看了看四周,鬼鬼祟祟地道:“灵儿姑娘,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给你这教外人的,但我那相好的老跟我提说这几年受了你不少照顾,这要是不告诉你的话我心里总觉得欠得慌,就姑且犯一次教规得了,回头有人问起来的话你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灵儿对王大仁这种假模假样的样子有些厌烦,但见他神神秘秘的,仿佛真有法儿救思宁,倒是有些被他吸引住了,忍住不悦,说道:“你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是你说的。”
王大仁低声说道:“解药确实只有胡坛主才有,而且按蔡副香主的说法是胡坛主也确实没打算给他们吃,只是姑且先留着他们的命,等他和艾香主为圣教主贺寿归来再做处置,”说到这儿,王大仁故意顿了顿看看灵儿的表情,见她一脸着急的听着,略有些得意,又说道,“解药这儿虽没有,可是这逍遥散毕竟是人配出来的吧,能配这逍遥散就一定会解这逍遥散的毒,你说对不对?话说回来,这配逍遥散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灵儿听他啰里啰嗦的,心里有些气但又不好撒出来,强压住怒火,问道:“我哪知道是哪位闲人啊?”
王大仁得意洋洋的卖弄,没有听出灵儿的语气,把灵儿说的“闲人”听成了“仙人”,说道:“这仙人便是我们圣教大名鼎鼎的护教神医严川严神医,教主恩赐身纹三茎莲花,那可是十八护教罗汉以及青阳、红阳、白阳坛下二十二香主的级别啊,要按出身算来还是我们白阳坛的人呢。”
灵儿此刻有些不耐烦了,说道:“知道这配毒药的神医又有什么用!”
这下王大仁可听出了灵儿的语气,收起得意的表情,忙道:“灵儿姑娘莫急吗,我这不是慢慢讲给你听吗,”说着又环顾了下四周,压着更低的声音说道,“听蔡副香主说坛主为了这次在圣教主大寿上得个头彩,让严神医远赴昆仑山去采集据说千年才开一次花的昆仑雪莲来炼制仙丹,耗了大半年时间才找到那么几株。严神医一采回来就到咱们东院药房去炼丹了,听说这昆仑雪莲要炼成仙丹需炼满九九八十一天,严神医在咱们这儿已经闭门炼了八十天,算来明天就该开炉了。灵儿姑娘,夫人若真想救那小孩的话,可以等严神医开炉之后前去求解药,大概严神医不会不给夫人这点儿面子吧。但这事儿要尽快,否则严神医带着仙丹去了莲花山可就不好办了。”
灵儿听王大仁这么一说,瞬间心花怒放起来,对王大仁说道:“若真如你所说能跟你们严神医求得解药,倒是你为夫人立了一件大功,我一定会向夫人给你讨个赏赐,以后再时不时地为你和张妈在夫人面前多说好话,说不定夫人一高兴真就成全了你们的好事。我这就去把消息禀告夫人,让夫人高兴高兴,回头若有需要,我差张妈来寻你。”说着便欢天喜地地一路小跑去往后院,只留王大仁愣在原地,心道:这小姑娘,还真把自己当夫人的小姐妹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一个疯疯癫癫的小疯娘们儿!
灵儿到了夫人的书房,一进门看见夫人的背影,就迫不及待地跟夫人说道:“夫人,好消息,有救了,有救了。”
夫人正在看佛经,听见灵儿急匆匆地闯进来,放下书,回过头来看着灵儿的样子,脸上写满了不快,说道:“灵儿,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大姑娘就该有个大姑娘的样子。”
灵儿一听夫人语气里透着些不高兴,慌忙站定,略微平了下气息,给夫人行了个万福,说道:“是,夫人。灵儿失态了。”
夫人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刚刚说有救了?什么有救了?”
灵儿回道:“回夫人,是思宁有救了。今天送思宁过去,回来的路上碰到了王大仁,他说思宁所中的逍遥散是他们教里严神医所配,而这严神医这三个多月来又其实一直在咱们东院药房里给他们教主炼丹药,明天就要开炉了,还说如果夫人肯出面,严神医保不齐,保不齐会给些,给些解药。”灵儿看夫人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有些烦乱,心思好像完全不在自己说的话上面,说到最后声音断断续续地已经很低了。
灵儿说完后,夫人一直没有说话。灵儿看着古怪,轻轻唤道:“夫人,夫人,”待夫人收神回来,灵儿问道,“夫人,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夫人有些惆怅地看着灵儿,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吐了口气,从桌上一摞佛经下面取出一封信,扬了扬,说道:“这是管家刚刚送来的瑞儿写给我的信。瑞儿在信上说白莲教教主很是喜欢他,要升他做首席护教童子,身纹二茎莲花。哎,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爹了,跟我越来越远,满篇都是白莲教,之前的信还多多少少能说几句贴己的话,现在倒好,竟连声问候都没有了。既然如此敷衍了事,又何必写这信呢?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啊,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惩罚我!自己生的孩儿跟亲娘这么生分,枉我对他朝思暮想,昼夜为他诵经礼佛,求神仙保佑,岂料竟落得这么个结果,这没心没肺的孩子要他还有何用!”说罢生气地将信扔到地上。
灵儿听到夫人这么说,默默地蹲下捡起那封信,轻轻地放在桌上,对着夫人说道:“夫人息怒。小少爷那么小就被带到莲花山上,朝夕相处的都是白莲教的人,难免要学那些人,不是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吗,夫人与少爷隔着这么远,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无可奈何。而且,夫人其实也无须太过担心,像夫人这种行善积德的好人,又日夜诵经礼佛,一定是种善因得善果,菩萨看在眼里,一定会保佑夫人心想事成、保佑小少爷平平安安的。”
夫人并未接灵儿的话,只是自言自语道:“孩子被带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终究会跟他爹一样!我还曾幻想瑞儿即便不在我身边,他也能不忘本、能记着他的亲娘,可这终究是痴人说梦!蓬生麻中,不扶则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圣人们说的总归是不会错的!”说罢掩面而泣。
灵儿一时无语,待夫人哭的气有些顺了,静静地掏出手帕递给夫人,夫人接过来擦干了脸上的泪,说道:“看到这封信,我有些乱了方寸,竟然不顾眼前之事了,不过也好,哭过了也就好多了,”又把灵儿放在桌上的信拿起来,仍旧夹到那一摞佛经的下面,跟灵儿说道,“你刚刚说思宁有救的事儿能确信吗?那王大仁一个烟鬼的话可靠吗?”
灵儿回道:“应该没问题,想来他也不至于骗我。”
夫人思量了一会儿道:“可惜我与那严神医虽见过几面,却并不熟识,而且这毕竟是他们白莲教的事儿,我们妇道人家又非教里的人,不方便直接去求解药,但是既然有一线希望,我们就该试试。这么的吧,这两天你在东院、西院各处多打听打听,一旦有严神医丹药练成的消息后,就悄悄地替我去拜访他一下,托说我略有小恙,请遍冀州城的名医仍未见好转,让他务必来帮我查查病因,哎,其实我也确实需要个好大夫帮我好好看看了。灵儿,去的时候一定要处处谨慎,小心行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省得落人口实,反倒招来不必要的麻烦。”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