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家,周榕道:“我等姐夫回来,有事跟他说。”
路小白问:“今天怎么回事?李家是不是一家子女眷都来看过我了?是觉得我乡里乡气,看我笑话来了?”
“傻孩子。那是人家相看你。哎,本来不该这样的,李家做事太不地道。我原以为他们是看在你外祖面上——不对,那也该是请我才对,主客是我,我带你们姐妹去,这才合规矩。”周榕颇是气恼,“哪有这样的?一家子都把你从头到脚看光了!这算什么?”
小白还懵懂着:“相看什么?”
“你这个傻孩子!”周榕白她一眼,“当然是相亲的相了。我倒也看到李家的男孩子了,要说长相,也就那样,你看李融娘长得如何?她弟弟还不如她。”周榕颇是瞧不上,“再说,就李家这个做派,我万万不同意的。”
小白失笑,“小姨,你想得太多了吧?我才多大?要说不如你先考虑一下姐姐?”
“你们娘亲不在了,你祖母那个样子,肯定指望不上,你们姐妹的亲事,自然我要多操心的。”周榕脾气也是很爽快不扭捏,“城里人家事儿多,要慢慢相看,看外表、看性子、挑家世,再要找冰人、提亲、议亲,没个两年时间怎么够?这一来一去,你就十五岁了。订了亲,做衣裳打家具,十六七岁结婚,刚刚好。我跟你们说这些,是因为没人教你们,我也不耐烦躲躲闪闪不跟你们说清楚。你们没了亲娘,亲事上是要吃亏的。当年我跟你们娘亲为了这个吃了多少苦!”眼圈红了。
小花、小白姐妹都喊了一声:“小姨!”
过了几日,周榕打听到,原来是小白这购书狂魔太引人瞩目,招来他人觊觎。她倒没说“你个女孩子看什么书”,只是苦笑着道:“多读书当然是好事,只是不该让外人知道。世人对女子苛责太多,不读书,说你俗气没学问;读书太多,又说你怕不是要去考状元!”沉吟半响,“你们姐妹也该学点女子技巧,裁裁剪剪,缝缝补补,厨房里的事情也要学起来。”
于是便定下来,每天下午吃过午饭,她就过来,教小白姐妹俩绣花、裁剪、烹调等,行走坐卧要学,待人接物也要学,似是要把小白姐妹培养成大家淑女。
路小花虽然野气更重,但毕竟手脚勤快又肯学,没几个月也学得像模像样了。
小白虽然样样都懂一点,但“懂一点”跟“会一点”是有很大分别的。她又散漫不服管束,学起来竟然没有路小花进步迅速。
周榕倒不气馁,也没责骂小白,仍是慢慢花心思教她。
7月底的一天,路小白正在学绣花,听外面有人敲门,便喊那日给周榕送信的小童杞子去开门。
周榕原是说她们现如今住着二进的院子,好歹也算有产了,不能总是姐妹俩自己去应门,让她们买个小厮回来使唤。但小白总觉得路二虎这个爹爹还要出门去给人家打家具做工,自己在家就买人来使唤了,这太不像了。但她们姐妹渐渐大了,也确实不太方便。于是就跟杞子签了合约,一个月三百个铜子,让他白天来家做些应门、打扫庭院的琐事。算是个雇佣制小厮。
周榕觉得这样不安全:万一这小子起了黑心手脚不干净呢?这不是引祸上门?
小白只好说:“我家也没有什么钱财能被人惦记。再说爹爹到现在还起早贪黑的给人打家具,我们就使唤起奴婢了?让奶知道了,一准要嚷着进城来享福。”
周榕就笑了,“你这孩子!”
杞子也就跟路小斐一般大小,很是机灵。忙跑去应门,一会儿回来了,“二姐姐,是一个姓谢的公子,说要见姐姐。”
周榕不知是谁,小白道:“请他进来。”对周榕解释,“是府城谢家的公子,几个月前凑巧救了他家的十公子。”
周榕很是吃惊,“怎么说的?”
“等闲了跟小姨细说。大姐,把前日人家送的那罐子茶叶拿出来待客,再把蒸米糕摆一盘出来。”小白看了看自己装扮:发鬟是路小花的实习成果,相当不错;衣裙也是新制的,说不上富贵,但却是很适合她目前身份的。
周榕道:“你是女孩子,不要迎出去,就站在门里,等人来了,行了礼就退出去。”
小白点头。
少时周榕带了谢灵昉、谢灵昀进来,小白福了一福,“见过谢五哥、谢十公子。”
谢灵昀瞪她一眼,“怎么你喊五哥,却叫我公子?”
“你比我小,那我叫你谢十弟可好?”
谢灵昀张张嘴,“也不好!我娘亲唤我‘陆离’,你也可以如此唤我。”
“陆离?这乳名也是好听极了。”小白赞道。
谢灵昉咳了一声,“十弟!”
周榕对小白摇了摇头。
小白不明白,但也没人问,就被打发走了。
等谢家兄弟走了,周榕叫了小白来,“你真是!人家那是乳名,除了父母长辈和娘子,外人哪能随便称呼?他是年纪小不懂,你是女孩子,闹这个笑话,可是要叫你说你的!这些都该要学起来了。”
小白愁闷,“无聊死了!不就是个小名儿吗?怎么称呼不得了?”
“什么死啊活啊的!呸呸!童言无忌!”
“他们来干吗?府城好好的不待,跑来乡下地方做什么?”
周榕就有点稀奇的看着小白,“谢五公子说了一大堆话,意思不过是带十公子来看你。”
小白诧异,“我们跟他家已经银货两讫了,他来看我什么?我要他看吗!”眼白要翻到天上去了。
周榕拍她一下,“你这什么样子!”
谢家兄弟在花溪县待了十来天,每天都到路家来消磨半天时间。谢灵昉极善言辞,与周榕说些府城人事,讲讲新闻;谢灵昀就去后院跟小白玩儿。周榕本来觉得不妥,谢灵昉就道:“十弟还小,他亲近小白也无妨。小白厉害着呢,能管束他。我听说县里有几户人家在相看小白?小白也还小呢。”
周榕想了想,“五公子莫怪我一个妇道人家想的太多。小白虽然是乡下孩子,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十公子就是年幼,但万一被人说了闲话,你叫小白怎么办呢?你们是大家公子,想不到别人苦楚。”
谢灵昉正色道:“这次实在是十弟挂念小白姐弟,这才求了我带他来的。周二娘子想想,路家与谢家公子关系亲近,以后小白姐弟有什么难处,我兄弟不会袖手旁观的。”
周榕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方道:“五公子以后不要忘了今日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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