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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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中划过一颗流星,那是愁人坠落的眼泪。



    身体的虚弱感再次出现,天际游荡的月无殇落下云头,停在一棵粗壮无比的千年老槐树枝头。不知何故,近日来,身体里每每出现一股搅扰五脏安稳的力量,说严重也算不上,只要释放魔气压制,便可缓解,但稍一松懈又再发作。



    月无殇活了两百年,还是头一次体会到生病的感觉,他靠在离地一丈的树干上,双眸逐渐泛起猩红。很快,不适的感觉开始消退,他疲倦地躺在枝干上,正要合眼入睡,一只翩翩蝴蝶从视野中掠过。



    他的目光随着蝴蝶移动,直到另一个枝干上的女子身影引起他的注意,夜视能力极佳的月无殇分明看见,对面小身板、圆脸蛋的女子,正羞涩地朝他微笑。



    “云朵?!”月无殇倏一下坐起,倦意瞬间被驱散。



    狠下心决定放下的女子突然来到他身边,那颗被掩埋而逐渐冷却的心又开始回温。前一刻,他还思考着,到底要过多少年,才能彻底将她放下,两百年?不够,区区两百年换来的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一出现,让他顿时明白了,其实思念一点都没有消减。



    “云朵,你来了?是不是改变主意答应跟我走?我早说过那些人都不是真心对你好,只有我会对你好,跟我走吧,我们……我们重头来过。”



    云朵笑了笑,低声道:“嗯,我跟你走。”



    月无殇心花怒放,朝她伸出一只手,她便从对面的枝干上飘了过来。手被月无殇握住,身子稳稳当当坐在他面前。



    他眼中有水光闪动,双手捧着她的脸蛋,柔声道:“云朵,我很想你,我不想放你离开,我们从今天开始重新做夫妻,好不好?”



    云朵点点头,“好。”



    月无殇将她搂住,生怕她逃走似的,紧紧搂住,“别的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就不要再管了,上一世的仇恨一笔勾销,以后你只要陪着我,我也只陪着你,你的这一世就用来做我妻子。”



    女子蹭了蹭他的胸口,娇声道:“我这一世都要做你的妻子。”



    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的月无殇抚摸她的后背,“真好……真好……”再捧起她的脸庞,亲吻一口,“这是我梦寐以求的,真好……”



    没有仇恨,只有爱,两百年来,他想要的原来不过如此。



    他仔细触摸着女子的脸,像是要把心上人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云朵,你爱我吗?”



    云朵没有犹豫,“爱。”



    两百年前他们诀别的夜晚,同样的问题,得到的却是相反的答案,月无殇心痛了两百年,如今终于得到了止痛良药。



    “就算是在梦中,我也满足了。”月无殇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一手环住她的身体,低下头去。



    突如而来的亲热让云朵不知所措,但她没有要反抗的意思,任由对方亲吻。



    月无殇贴近她耳畔轻声道:“我当时年少,不懂温柔,这次我想要温柔待你,好不好?”



    “好……”女子无骨似的靠在他肩上,叹气一般言道。



    “两百年,我变了,可你还是这个样,让我看看,你是不是一点没变?”



    衣衫落去,身体一下失衡,她轻呼一声,已被放倒在门板粗的枝干上。



    双臂贴在枝干两侧,指尖与粗糙的树皮摩擦出“咔咔”的响声,她意乱情迷中听见男子低语道:“云朵……云朵……你正与心上人一起吗?我是不是将要彻底失去……”



    女子身体颤动一下,“君……”



    男人的手指封住了她的嘴唇,“嘘,别说话。”她立即把将要吐出的话咽下。



    乾坤寂寥,漫夜幽幽,两颗灼热的心靠得那样近,清冷的槐树林似乎也因此升起了一层温度。月无殇合上双目,眉头紧蹙:“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深深呼吸。



    女子正犹豫要不要回应什么,见他睁开红眸,低吼一句“我做不到!我不痛快!”便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



    树叶“莎莎”飘落,滑过温热的肌肤,意识迷蒙时,她仿佛听得对方呢喃了一句:“云朵……你是我的……是我的……”



    ……



    晨光透过繁茂的树冠斑斑点点地洒在地面,地面铺了厚厚一层金黄细碎的槐叶,落叶上的露水在斑驳的光点下闪着金色的亮光。



    媚雪醒来发现自己还睡在老槐树的粗壮枝干上,身体被红袍覆盖,红袍上还能嗅到熟悉的淡淡香气。



    脖颈被咬的那处已不是传来痛感的部位,她忆起黑夜中与心上人鸾凤交颈的画面,羞得连忙把红晕绯绯的脸埋在衣袍里。



    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替代品,也不能抹去她此刻的甜蜜,痴心两百年,她梦寐以求的就是他的情。



    远远的湖边,有一个静止不动的白衣身影,媚雪化作一只雪白的小狼叼着红袍蹿到大槐树下,用两只前爪将她的衣衫从金黄的槐叶中刨了出来。



    恢复人身穿戴好,又往湖那边瞧了瞧,白衣身影依然静止不动,她心下忐忑,不知月无殇会如何处置,是像以往那样拒人于千里,还是会对她好点?



    缓缓地走过去,来到他身后,那人不动声色盘腿而坐,没有理会周遭的一切动静。媚雪弯腰把红袍给他披在肩上,他身子稍稍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媚雪转到他身侧坐下,心中狂跳不止,想了好半天,才低着脑袋轻声道:“君上,湖边风大,您……您……”



    “昨夜,委屈你了。”月无殇语气柔和,可柔和中听不出夜里两人亲热中的深情绵绵。



    “不,君上别这样说,自两百年前狼王将媚雪献给君上,媚雪就当自己是君上的人了,不管君上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况且……况且媚雪真心喜欢君上,希望能长伴君上左右。”媚雪娇羞地抬起头,目光从下而上扫过,才发现月无殇松散地穿着白色内袍,白腻的颈侧似乎还留有一个淡淡的吻痕,一双依然猩红的眸子定定地注视湖面,水波潋滟的光辉映在眸中,邪魅而又貌美风流,勾人心弦。



    一眼便心神荡漾,媚雪红着脸颊,再次低下头,不敢注视他,心道,若此生不能伴君左右,纵使活上千年也是枉然。又想起一夜与君缠绵,一时间难掩心中窃喜,嘴角竟不自觉漏出笑意来。



    “你不在狼群安顿新家,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月无殇忽然一个问题抛过来。。



    媚雪身体一颤,从痴迷恍惚中回过神,仍低着脑袋答道:“那日君上离开狼族队伍,我也跟着离开了,我……我是君上的人,自然一心想跟着君上,于是我……我便决定去太阴山。这段日子走了好多好多路,昨夜路过此地,便栖息在槐树上,偏巧君上也在那安歇。君上,您不怪我违逆临别时的嘱咐擅自出去找您吧?”



    “去太阴山找我?”漫长的岁月里,月无殇做下的风流韵事不少,可从没想过会有女子纠缠不休找上门来的。



    太阴山千里之遥,魔宫所处的无上境被广阔的四境包围,众所周知,四境由四位首领管辖,共有魔卫数万,单个东境就能在炽雷的率领下祸害人间。她一个妖族弱女子孤身去太阴山,就算入的了魔域地界,也未必到的了无上魔宫,没有他的庇护恐怕揣着十条命也不够用。



    况且见到他又不一定能得到她想要的,为此,她竟傻得罔顾性命。月无殇稍稍动容,伸手搂住女子肩膀,她顺势枕在对方腿上,听他说道:“我也是一个痴心的人,只可惜,我痴心的不是你,到头来我与你都不能如意,你说这是为何呢?”



    媚雪愁眉微皱,桃花眼里水光闪动,“或许这就是命运。”



    “命运?哈哈哈……”月无殇放声大笑,吓得媚雪赶紧从他腿上起来,心惊地看着他红光熠熠的双眼。



    “君上,我说错话了吗?”



    双眼的红光退去,月无殇脸上仍挂着一抹讥诮的笑,“你没说错,这就是命运,但是,我不喜欢,甚至憎恶。”



    媚雪也不喜欢这样的命运,她想改变,想走进心上人心里面,哪怕是痴心妄想,她也要试一试。扑到月无殇胸前,哀求道:“媚雪想跟着君上,君上……君上不要赶我走。”



    月无殇轻抚她的背,沉默半晌,没有表达与否,只说:“我仿佛是病了,需要调养几日。”



    体内那股搅扰五脏的力量时而窜动,月无殇释放出平素特意克制住的魔气以压制这股力量,故而双眸一直显露着猩红本色。



    媚雪吃惊不小,忙问:“君上哪里不舒服?要紧吗?”



    月无殇把她放到腿上,轻拍她脑袋,“不打紧,只是要花点时间……花点时间。”



    ……



    一日、两日,两位容颜绝美的男女在这片槐树林中栖息,月无殇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调养身体,只是保持着一双红色眼眸,整日整夜不吃不喝地躺在枝干上休息。



    媚雪在同一棵老槐树上,时而以人的姿态坐在他对面,时而又以狼的模样在树冠中蹿来蹿去,她不敢与月无殇说太多话,怕影响到他调养,每当夜幕降临,她便化作狼身紧挨着他卷缩成一团,这时,月无殇都会抚着她雪白的毛,像宠物一样将她抱在怀里。



    虽然终日无所事事,可眼下,已是媚雪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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