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选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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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鼎哥,爷爷找你,让你过去一趟。”来人名为王安,小名强子,好功名、脾气直爽,是徐鼎儿时的玩伴。



    小时候,他们一起打过架、偷过米、读过书,也一起上山探过险,是拜把子的好兄弟。



    他们天命不凡,曾被几位辈分极高的师道公看中,想要收入门下,后来因为扫四旧提倡新科学而不了了之。



    王家、谭家、徐家、还有潘家,可是本村极具代表性的氏族,阴阳师道、赤脚医生、和通灵神婆,四大旧时代的产物一起出现在一个不足二十户的小村落里,足可见这个地方的不一般。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



    徐家潘家在村口,王家坐镇村中心,谭家位于村后,东西两条山脉绵延,仅南北方向有山路可以通过,四大家族好似形成一种阵势,坐镇于上才村落。



    但随着谭正大道公的去世,那种莫名的平衡开始出现倾斜,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强子家是一个三层半的木头房子,第一层是作为家畜杂物房,第二层第三层是给人住的,中间都铺有结实的木板,墙是传统的泥石墙,十分牢固,历尽沧桑而不倒。



    徐鼎跟在身后,还没进门,就大老远闻到一股淡淡的香火味。



    他眉头微微一挑,最后还是跟了过去。



    穿过中堂大厅,二人左拐上了楼梯。



    在第三层唯一的一间屋子内,徐鼎看到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画面。



    王老爷子一身红色道袍正襟危坐,他身前一张古老的木头桌子,桌子上摆有四个茶杯,杯中正滋滋冒着热气。在他身后,是一方神案,神案上供奉着并非三清神位,而是一个赤着上身,一手托天一手握石的男子。



    徐鼎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师道公们所信奉的盘古大帝!



    老爷子看了徐鼎一眼,道:“坐!”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徐鼎不解。



    老爷子说话间,也从桌前站了起来,先是给祖师爷上了一炷香,点完香后,又恭恭敬敬的给神案作揖。



    说也奇怪,现在没有风,那些香升到半空后便诡异的飘向八仙桌那里,一直徘徊不肯散去。



    屋内出奇的平静。



    当香烧到一半的时候,原本没有丝毫异样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就像是被一抹黑幕把天地都隔开,视线之外显得特别黑,神案上的两只烛火闪烁着莹莹绿光,光芒照射在这间老木头房子里,却总给徐鼎一种望不到边的感觉,仿佛进入到另外的世界里。



    老爷子又在八仙桌旁点了一炷香,然后那些飘着的缭绕香雾才开始飞回神案前顷刻散去。



    徐鼎本是个新科学的忠实学徒,所经历的红白法事也有不少了,可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恐怖!



    原本空荡荡的老木头房子里,在一阵烛光摇曳过后,突然凭空出现两个人影!



    徐鼎暗叫一声,亡魂皆冒,因为这两个人影他都有印象!



    其中一个不正是不久前刚刚去世的谭正大道公吗?



    至于另外一个人影,那正是今早他在回家路上遇到的那个怪人!



    就在徐鼎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一声扑通响在门口响起,在极其安静的屋里,这么大一声巨响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徐鼎强压住心底的恐惧转过身子看过去,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地上,强子口吐白沫、不知何时早已被吓昏晕倒。



    徐鼎刚想冲过去看看,老爷子却不慌不忙的制止道:“他没事,只是吓昏过去而已,醒来后顶多大病一场。”



    徐鼎刚刚抬起的脚停在半空,整个人反倒是僵在那里。



    没过多久,老爷子捋了捋白须,招呼道:“过来坐坐吧。”



    不知怎的,他的脚不受控制的向前迈去,他在唯一空出的位子处坐下,对面坐的就是早上那个一个眼神看得如坠冰窖的‘怪人’,左边是王老爷,右边是‘谭老爷子’,他们都是满头白发,一身红黑道袍,神色凝重。



    更神乎其神的事,他们三人似乎在谈论争辩什么,而徐鼎却什么都听不到。



    难道是自己失聪了?这不可能啊,刚才分明听到强子倒地的声音,分明听到老爷子对自己说话,莫非?



    再看看面横在桌上的哭丧棒,徐鼎突然感到呼吸难受,有一股气正在体内乱窜想要冲出来,被他强行压在喉咙里,若非身体不听使唤,他早就扯开脚丫跑掉了。



    或许知道徐鼎心里的恐惧,王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道:“喝了它,就不会那么怕了。”



    喝什么?



    那当然是他面前那杯茶了!



    天色昏暗,烛光摇动,徐鼎根本看不清杯里装的是什么。



    当时,徐鼎只觉得那么小的一个杯子竟然比一百斤的水泥袋还重,竟然用双手才能将它捧起来。



    他的动作十分缓慢,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从桌面将被子送到自己嘴边,徐鼎足足用了两分钟。



    两分钟的煎熬,好像过了好几年,他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



    沁人心鼻的清香令他精神一震,身体似乎轻盈了许多,徐鼎仰头一饮而尽,入口的苦涩苦得他留下眼泪来。



    再看看被他一口喝完的茶杯,里面白的黄的泥沙状的东西更是让他恶心腹中翻滚,正当他就要吐出来的时候,王老爷子声色俱厉喝道:“吐出来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茶是祖祖辈辈上传下来的,名为定魂汤,用的是百年的老香灰和灶里的火泥在滚烫的开水里泡制而成,有凝神静气通灵鬼神的功效。



    说也奇怪,喝过茶之后的徐鼎,当真安静了不少,眼神不似当初那般飘忽迷离,反倒是多了几分神韵。



    可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说出来根本没人会相信!



    这时候‘谭老爷子’说话了:“身已死,道难消,我算尽玄机,远走他乡,还是逃不掉,这就是命啊。”



    不,‘他’一直都在说,只是徐鼎听不到罢了。



    “某只管勾魂索命,你即已死,就不该再留在这世上。”黑白长袍的‘怪人’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手握着铁链一手抓起哭丧棒,喝问道。



    ‘谭老爷子’亦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那‘怪人’咆哮道:“那这满天的孤魂你为什么一并抓了去?”



    “它们自有人去处理,至于你却是阎王点了名的。”‘怪人’的气势陡升,他的双眸逐渐闪烁着绿光,巨大的亮光闪烁起,一股极度阴寒的气势正在慢慢形成,逐渐笼罩在这个木头房子里,紧接着又再次黯淡了下去。



    只见他扬起手里的哭丧棒指向徐鼎:“世间有两种人,一种为活人办差,而另一种为死人做事,这些人我们称之为道士,而维持两个世界间平衡的人,便是阴阳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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