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充满着浓郁的民国气息的鬼世界里,依旧是穿着长袍的先生和孩子们。
穿着蓝粗布棉袍的老先生走了进来,学生们起立,一起脆生生地喊了声“先生好”
先生示意大家坐下。他清咳了两声,操着浓郁的辽西味儿口音高声说道“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暴,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
先生说完开场语,接着在黑板写下了“文以兴邦”四个字,用高调的声音严肃地说“课!”
包子拿出了摄魂**,想拧开**盖,却又迟疑了一下,他转头问花花“陆翰的命魂只有一缕残丝了”
花花点点头“那日他厉声吓唬郑小胖,就已经耗得精力枯竭。他躲进地洞后本来准备将养七七四十九天,但才养了三天,就突然闹着要来找你。”
“为何?”
花花摇摇头“不知道,就是看了一份报纸之后,就变得十分狂躁。”
“什么报纸?”
花花说“我怕他寂寞,就到报摊买了一捆新的旧的各种报纸给他读。”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得皱皱巴巴的报纸“就看了这份以后,他突然就说不养了,要立刻找你。”
包子接过报纸,那面赫然发布着对米黄风衣男子的通缉令,而照片正是包子与刘大光在监控中捕捉到的陆翰。
“包子,他现在气若游丝,如果这环境不是纯阴的话,恐怕对他有伤害。”花花恳切地看着包子。
包子心说我要是变成一缕残魂,你能这么对我就好了,但脸还是保持镇定“放心吧,纯阴。”
他打开**盖,一缕蓝色的烟雾飘了出来,陆翰渐渐显出了真身。
“神!”陆翰见到包子立刻下拜。
包子揣着复杂的心理看着陆翰“你起来吧”
陆翰低着头起身,刚要与包子说话,却见台的老师停止了讲课,全班的孩子也愣愣的扭过头,白夜之下,那一张张惨白的脸甚是恐怖。
老师是看不到遮住三柱阳火的包子、花花和罗兰的。他看到的应该是陆翰。
“你是陆翰老师?”那老先生问到。
陆翰寻声回头“哎呀,李先生!”
老先生快步走下讲台,与陆翰紧紧地握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呀!”
学生们也躁动了,纷纷围来“陆老师,这几天你去哪了?”“陆老师,我们想你”“陆老师,听说你被关东军抓走了。”
包子三人被愣愣地闪在后排,没有鬼能看见他们,除了陆翰。
老先生激动地说“这几天,全校师生为了你的事奔走呼号,我们几位老骨头做不了太多,只能绝食罢课呀。还好学生们支持我们,把运动搞得很有声势。”
陆翰激动地两眼噙泪“老先生,你们这是何必呢,得罪了关东军和梅机关,他们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呀。”
老先生说“我们都是中国儿女,在这满洲却成了二等臣民,过着亡国奴的日子。如果没有陆老师这样的血勇青年振臂高呼,恐怕天长日久,这群孩子真的就成了倭国的臣民了。老骨头们吃大清国的皇粮,得张大帅的提携,受张少帅的恩惠,承蒙国家的培养,现在半截身子入土,却要眼见着做倭国的传教者,心中悔愧难当。我们不能再做些什么了,只能是拼薄命,为营救陆老师情愿呼号了。”
包子的眼眶被泪水侵润,他原本以为这些漂浮的戏子鬼只会翻来覆去的演同一出戏,甚至还考虑着找个时间遣散他们下往冥界,却不知这一大群残魂咬牙挺着不转世的真正原因根本不是因为鬼楼能锁闭囚禁他们,不是因为自己的惨死,而是因为他们心中挂念的、那个有血性的、为正义高呼的年轻老师仍然下落不明,成了他们心心念念的牵挂。
隔壁班的几位先生也走了进来,见到陆翰无不是激动异常,这些满腹经纶的教育者们拉着陆翰的手,颤抖着说不知说什么,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陆翰抑制不住情绪,跪倒在老先生面前痛哭,他怎能说自己五十年来受制于日本巫术做坏事呢。在懵懂稚嫩的学生和慷慨赴死的同事们面前,他为自己做下的冤孽悔恨,也为自己执着于儿女情长走出的弯路懊悔。
“咣当”教室门被踢开了,关东军士兵们按时登场。
“我光荣的大日本皇军在东南亚节节胜利,满洲国青年们为天皇尽忠的时刻到了。你们中身高超过一米四的,将被编入治安师,光荣地参加征战!”
现场寂静得出奇,军曹从所有人眼中看到的是仇视的怒火。
包子心里清楚,在次夜探鬼楼的时候,还有许多孩子叫嚷着参加圣战,而这次却安静得出奇。剧本变了,演员们不再按照既定的“大纲”表演了。
军曹发怒了,他让士兵用刺刀在墙画了一条杠,粗暴地拽起两个男生“你,过去,你!过去!”
学生们梗着脖子屹立不动。
军曹掏出手枪,顶住一个学生的脑门“你们这些参加游行的家伙,让你们参加圣战,是满洲皇帝给予你们格外的开恩,不要不识相!”
学生不动。老教授伸手要抓军曹的手枪,包子明白,下一步,老教授将倒在血泊中了。这时,陆翰以极快的速度一个反手折反了军曹的手腕,枪口转了一百八十度对着军曹的胸口,枪响了,军曹倒地,口中咕嘟咕嘟冒着血泡。
两个日本士兵愤怒了,举起刺刀向陆翰刺来,陆翰一个闪身,灵活地躲开了刺杀,只两掌就各自击碎了士兵的脑壳。转眼间,三个彪悍的关东军士兵倒地而亡。
陆翰大口喘着粗气,他没有力气了。他的命魂只有一丝一点的能量,他不再是有着强大肉身的活鬼陆翰。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