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一说历史就刹不住车,你看都到大门口了,我还不知道你要找哪位,保不齐我认识呢。”
“哦,我找罗修荣教授。”
“找他?”老者愣了“找他干什么呀?”
包子“我姥姥中了奇怪的蛊毒,很多人看了都说是绝蛊,救不了的,现在正在续命,危在旦夕”。
张离疆叹了口气“唉,你小子命不济,实不相瞒,罗教授和我是一起被派去新疆搞三线建设的,他老人家病死在那里了。”
“可是...”包子无疑挨了迎头重击“有说他回来的呀!”
“是回来了,骨灰回来了。”张离疆又叹了口气“十年生死两茫茫啊,何况三十多年呢。”
“那我该怎么办”包子感觉周身寒冷,一下子没了精神,抱着膀子蹲在地上。
“我再想想吧,晚上你也没地方睡,去我家吧,我孩子在外面读夜大,一般不回来,有你的地方。”
包子跟着张离疆进了师大后面一条小街,七拐八拐地走进一间破烂的平房,里外两间屋,除了饭桌和里外间的床铺,几乎堆满了书籍。“我有俩闺女,大的都读夜大了,小的呢在师大附小寄读,正好床铺空出来,你睡那吧”张离疆打了一盆水,给包子端过来“洗洗脸,洗洗脚吧。”
包子是个读书狂,见到了比姥姥家还多的藏书,自然欣喜不已“大爷,我可以看看你的书么”
“看吧,哦,对了,我这儿恰好有一本儿浪潮出版社的治疑难杂症的书,送给你吧,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张离疆递给包子一本书,又热了一碗稀饭递给包子,自己看书去了。
包子翻读了这本书,其中介绍的少数解蛊方法都是常规用药,对姥姥这种病没有效果,但也不好推辞好意,就把书揣进书包。一身的疲惫席卷而来,他感觉真的是一个月都没有睡觉了,头一沾枕头就昏睡了过去。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张离疆已经把早饭备好,清粥小菜,咸菜做伴,张离疆端坐桌前,吃得认真仔细。见包子起来张离疆说“孩子,吃完早饭你赶紧回去,抓药救人要紧啊。”
包子深深向张离疆鞠躬“谢谢大爷,时间紧迫,我得抓紧返程,饭菜就不吃了,去火车站的路还远。”
张离疆赶忙起身,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两块钱“拿着,坐公交去火车站,我看小咣当你赶不上了,剩下的钱坐快车回去。”
包子又鞠躬,把钱推了回来“大爷,我有钱,我不能要你的。”转身出门,张离疆抓起两个馒头塞进包子的书包里“来,路上吃吧”
刚出门,见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有说有笑地走进院子,一见着张离疆都高兴了“我们回来了!”小姑娘与包子相仿,生得眉清目秀,两条小辫扎得干净利索,粉白的小脸蛋冻得通红,手插在挂着绳的小手闷里,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满面书卷气质。大姑娘....大姑娘是罗佩!
罗佩把眼光从张离疆的身上挪到这个半大叫花子身上时,愣了。
包子看见罗佩也愣了,两秒中过后“顺子嫂..啊!罗姐!”
“包子!”罗佩双眼含泪,一把抱住包子“弟弟,你怎么到省城来了!”
包子简述了一遍自打罗佩走后的各种故事,罗佩站起身对张离疆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命恩人,没有他我不但回不了省城,连命可能都没了。”
“哎呀”张离疆拉着包子的手“你救了罗佩,昨天帮了我,这是咱们的缘分啊,你要是有时间,留下来吃个午饭吧?”
包子说“罗姐,张大爷,我得走,那边儿救人不等人啊.....哎?罗姐你怎么来张大爷家了?”
罗佩满头雾水“什么张大爷,他是我爸,罗修荣,罗教授。”
包子一听罗修荣三个字,顿时立了眼睛“你是罗教授!”
罗修荣满脸尴尬“唉...算是吧。”
旁边的小姑娘说话了“爸,什么叫算是啊,打我记事儿起您就是罗修荣啊。”
罗修荣这时候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包子问“罗大爷,您怎么骗我呢!”
罗修荣又是叹气“走,进屋说吧”。众人又把包子拥进屋,一番嘘寒问暖。罗修荣大体讲了一下自己的事。大约是这样,罗修荣从小热衷研究历史和宗教文化,进入大学教学后又大量研究萨满教和东北历史素材,渐渐对狐鬼蛇神的灵异存在有了浓厚兴趣,通过研究也有了新的认知,于是积攒了很多书籍进行研究。他主张生命的形式多种多样,不一定是肉体存在才算是生命,也可以是幻化无形的存在。人类从来都生活在三维空间,即横二纵一的立体框架,在这个空间生活久了,就无法认知和理解更高空间的存在形式,正如在一张纸上爬了一辈子的蚂蚁,无法理解三维空间一样。如果再加入一个时间变量,就成为了四维空间,就是说在思维空间里,即便在同一个地点,时间不同,两人也无法互相看到,而三维和四维空间的人如果想碰到,必须是调整一个精确的时间频率,才能让两个空间的人相遇。这种碰面经常无意中发生,三维空间的人往往会被吓到,所以古今中外的先人们都有本民族的鬼魂之说,也几乎没有不相信鬼魂的民族。在老罗看来,鬼魂,也许就是先人们在蒙昧状态下对遇到四维空间人之后的一种解释。
罗修荣认为大多驱鬼、招鬼等术法的核心不过就是通过调整第四个变量“时间轴”,将所谓鬼魂调走,或者调来,类似调收音机的频道,而北方法门术、南方蛊术也都是个思路基础上,再结合上中医药理和祝由心术,搞出来的各种派系门路。罗修荣当年还发明了一种类似收音机的机器,配合一种叫做“冲流汤”的药物,在西南蛊患地区和上海、北平的几个所谓凶宅进行了大量验证,效果很好。于是写了多篇论文。
但随着去新疆支援三线建设,研究停止了。在新疆水土不服,脑力劳动者们吃不消,很多人染病死去了。老罗说,有些人的尸首就埋在围墙外的沙漠里,但沙子埋不住人,随着大风吹走,尸体最后还会露出来,这里常年干燥高温,尸体不腐败,数十年来,每到上工就看见躺在沙漠里的老同事们,直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风化脱水变成木乃伊。那种感觉已经不是恐惧了,是麻木。
“我不想再做这个了。没有意思。”罗修荣慨叹“我在那生的两个孩子,她妈妈生完罗兰以后因为得不到照顾,也去世了。当年托了同学的关系把罗佩辗转送回省城,以为能得到很好的教育,结果,唉。小女儿罗兰我自己带着,刚跟着我从新疆回来。早知道会有这么多变故,我把罗佩也留在身边多好。”
“爸爸,我不怨你,这都是我自己的命不好。再说了,我现在不就在您身边呢么”罗佩抱住了爸爸的肩膀。
包子向罗修荣请求“请您把冲流汤的配方给我吧,我得去救姥姥。”
罗修荣说“包子,不是不给你,我真的是怕了,而且那方子,嗯,非常复杂,我的文献都被查抄了,哪里还有什么冲流汤配方呀。你看,我现在都没敢搬回我本来的家,在这个小平房住下了,几乎不出门儿。有人问我怎么样了,孩子们对外回答都是不知道。你要理解。”
“为什么要这样,现在社会都进步了呀”包子还是不死心。
“孩子,其他都好说,这件事我真的不便帮忙。罗佩,给自强拿一百块钱吧,算是我给他姥姥一点心意。”
罗佩也哀求“爸爸,包子舍命救的我出火坑,咱不能这样啊。”
罗修荣摆摆手“我累了,我休息一下。包子啊,你快回家吧,试试其他方法灵不灵。”
包子对给钱很反感,抗拒不收,但是被硬生生地塞进了背包。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