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沿着土路往北方行驶的破旧别克汽车内,开车的李慕闽为林海三人介绍着这片土地,以及开拓这片土地的人们。
他的曾祖父曾经在广州十三行做过伙计,十三行破产后回到闽东老家结婚生子,二十年后,为了躲避国内波及整个南方的战火,曾祖父带着族人和乡人们远渡重洋,抵达这个小海湾。
那时,圣地亚哥只是个小渔村,而充塞这片土地的,是无边无际的森林,一直绵延到遥远北方的山脉。
也正是这片原始森林吸引了祖辈们的目光,原始意味着未知危险,更意味着人迹罕至,远未开发。
于是,曾祖父带着族人们上了岸,毫不犹豫地走进森林,沿着这条流入萨兰加尼湾的河流往上游走。他们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付出了几十人的生命代价,终于抵达一个附近有部落居住的大湖,于是他们也寻找附近合适的位置定居下来。
一百年间,茂密的森林被勤劳的人类砍伐殆尽,变成了千里沃土,生活其上的人类,也历经了无数的生老病死。唯有遥远北方的马波火山山脉,容颜一直未曾变过,默默看着脚下的土地、人类和种植物。
半个小时后,汽车经过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波洛莫洛克小镇时,李慕闽特地下车,拿着林海赠送的一条好彩烟进了镇上唯一的商店,几分钟后他空着手出来了。
“这是镇上唯一的商店,兼邮局,兼公所,兼诊所,兼学馆,老板是我的老朋友,今天凌晨基诺的电话就是打到这里的。”李慕闽解释了下,开车穿过小镇,在三公里外的一处小村庄停下来。
“我们的村子到了,这里叫图陂,意思是河流边的密林。”李慕闽把车停在路边,带着林海三人往村里走。
“慕闽回来啦!”几个华人老头在村口晒着太阳,吃着某种坚果,见他们过来,笑着和李慕闽打着招呼。
“是啊,三叔公,二表姑......你们今天气色很不错。”李慕闽笑着一一招呼。
“这几位,难道是从华夏过来的客人?”老人们看见林海三人,浑浊的眼中放出光来。
“是华夏人,不过是从太平洋上的塞班过来的。”李慕闽回答道。
“是华夏人就好,就好啊。慕闽啊,快带客人回去,你们吃饭了吗?你老婆呢?”老人们激动地起来,聚集到他们身边,仔细看过每个人的脸,满意地点头。
“黛雅留在圣地亚哥照顾弟弟和妈妈,我带几位朋友回来看看,我们在圣地亚哥吃过午饭了。”李慕闽带着三人,好不容易穿过老人们的势力范围,走进村子。
一路上又是鸡飞狗跳,村民们闻讯而出,不停地招呼着他们,藤井樱天然招小孩子喜欢,当来到李慕闽家门口时,她随身带着装满各种零食的包裹已经空了。
李慕闽家的房屋是整个村子最好的,两层木质建筑,前后都有用木栅栏围起来的院子。大门里面养了一条当地的火山犬,个头不大却极为凶悍,它咆哮着扑到林海三米外,却出人意料地转身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开了,让刚要开口呵斥的李慕闽咋舌不已。
不过想想早上,警方从比诺什家里抬出来五具一枪致命的尸体时,圣地亚哥当地人噤若寒蝉的模样,李慕闽理解了这条狗的感觉。
这个整天笑眯眯的林先生,看来身上杀气太重,简直是神鬼辟易!
“慕闽啊,我看这里很多小孩都是......”进了屋子,几人围着用黑檀原木打造的茶几坐下,李慕闽给大家泡了自种的绿茶,张问天欲言又止。
“张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李慕闽苦笑下,“我们这边华人数量不多,只能和外人通婚,所以第三代开始,就有很多混血儿了。”
李慕闽曾祖父那一代,从闽省老家一起移民过来六百多人,到满清灭亡前,又陆续来了一千多人,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新移民过来。
这两千不到的族群如果完全靠内部通婚,肯定无法维持族群的健康成长,因此第二代的族长也就是李慕闽的爷爷,不得不放开了与外族的通婚禁令。
“也就是日本鬼子入侵国内时,这边又来了一千多人,否则,我们马上就没有人口优势了。”李慕闽沮丧地说。
“不过,我们只允许娶外族女子,女人绝不能嫁外族男人!”他加重语气道,“而且,我们只和蒂鲁艾人通婚,活着的马拉瑙人是决不被允许进入我们的土地的。”
蒂鲁艾人是棉兰老岛南部沿海地区的一支土著,是马来人和西班牙等西方种族的混血,信仰天主教或原始万物有灵教,外貌比其他土著俊美,开化程度较高。
勤劳文明的华人,在棉兰老岛绝对是最高档次的居民,生活富裕,习俗优良,因此很多蒂鲁艾女孩愿意嫁给华人,华人也勉强能够接受她们。
林海之前见过胡安的姐姐黛雅一面,除了肤色稍微有些黑之外,其他可谓完美,不负圣地亚哥之花之名。
而李慕闽所说的马拉瑙人,是居住在棉兰老岛中北部的一支土著,未来他们和其他相同信仰的土著们,被合称为摩洛人。
摩洛,一个让菲律宾整个国家寝食难安了二十几年的名字!
林海深深看了神情沮丧的李慕闽一眼,这些华人,三十几年后最好的命运就是能够离开这个岛屿,否则结局堪忧。
他记忆中,2013年左右,在棉兰老西部最大的城市三宝颜,爆发过惨烈且长久的城市恐怖战,包括华人在内的无数平民死伤惨重,三宝颜也被国际旅游组织放入全球最危险旅游目的地名单。
林海忧思忡忡,很快就影响到了周围的人,大家不由自主默默无语,空气突然安静。
“带我去看看你们的种植园吧。”发现大家陷入不良情绪无法自拔,林海放下茶杯,发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阅读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