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出租车,华特去开门,安德鲁神情紧张地走过来,小声对林海说:“老板,这里是墨西哥人区,小心些。”
林海点点头,青背和布延图警戒地四下张望。
这时华特已经很费力地拉开一道腐朽的铁门,露出一个二十几平方的半地下仓库来。他骄傲地招呼着:“请进来吧,这里是我的手工王国。”
仓库里气味不好,显然好久没有进过人了,地面已经有一层浮灰,不过令人惊喜的是,里面工具齐全,有一部车床,还有一部铣床,角落里堆满各种管材。
青背把另外一个没有改造过箱子拿进来,还有一些剩下的滑轮五金配件,华特没有再招呼林海等人,他埋头寻找着管材,嘴里嘀嘀咕咕着。不久他开始使用机床和铣床加工铝材构件,仓库内噪声震耳,火花四射,林海等人不得不退出仓库,站在不远处的路边等待。
“你们是我父亲的客人吧?”一个背着小书包的小男孩走过来,他年纪应该不会超过七八岁,淡黄色头发,尖下巴,宽额头,目光好奇地看着他们。
“那你们跟我进屋里坐会吧,华特只要进入仓库,至少得半天才会出来。”小男孩小嘴撇了下,掏出钥匙开了仓库旁边一道铁门。
林海几人看了看乌烟瘴气的仓库,最终走进门,里面是个很小的客厅,应该还兼了餐厅,摆着一张老式木餐桌,上面靠墙放着一台后壳脱落的电视机,餐桌对面不到三米就是一堵墙,地上摆着一张只能坐下一人的沙发,外皮斑驳。
“你们随便坐吧,家里咖啡断了十几天了,只能请你们喝煮沸过的自来水了。”男孩从一间不过三平方的厨房出来,端着一个放了五杯水的餐盘,“不过好在洛杉矶水务系统还算廉洁,我检测过,他们使用的漂白精氯化钙含量应该达到35%以上,所以放心喝吧。”
几人面面相觑,男孩放下餐盘,自顾自拖过一张椅子,在餐桌上写起作业来。
反正也坐不下五个人,林海就站在他侧后方观看:
【3x+6y=8①,6x+3y=10②,求】
二元一次方程,这简单啊,林海上下加减,很快心算出xy各自的数值,然后就得到答案。
男孩在草稿上写着求解过程,随着他越写越多,林海懵了,这什么S操作:
①+②→x+y=2→(x+y)?=x?+2xy+y?=4③
②-①→x-y=2/3→(x-y)?=x?-2xy+y?=4/9④
③-④→xy=8/9→=2/3
“你这样太繁琐了些,为何不直接在第二步就算出X和Y的值呢?”林海忍不住插话。
“我为何要知道它们各自的值?题目要求了吗?”男孩回首有些不屑道,“这题中我们可以分别算出它们的值,以后遇到不能单独求值的情况,我也要把思路凝固在这点上不知变通吗?”
“额......”林海愣住了,看着对方鼓起的小脸,忽然醒悟过来,“你多大了,上几年级?”
“六周岁,幼儿园!”男孩不再搭理他,回头继续解下一道平面几何题。
“好吧,”林海后退几步,坐到那个空着的沙发上,咬牙切齿低声自语,“你是学霸,学霸你好,我只想当一个安静的观众,可以不?”
客厅里安静了会,忽然门外一个声音大叫道:“嗨,小天才,你老爸准备好钱了没?”
“华特在仓库,你自己去问他。”男孩停下来转过头,一脸无奈。
“我可不敢去那里找他,听说华特改装了好多枪械。”那人推开门走了进来。
这个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啊,林海见安德鲁脸色难看,再看大大咧咧走进来的那人,他笑了。
老熟人!
“嗨,安东尼奥,怎么老是遇到你啊?”林海起身夸张地说道。
安东尼奥愣住,神情变幻,最终闷哼了一声,说道:“我来收华特的房租,这与你无关吧。”
“你的房子可真多啊。”林海调侃着,用询问的目光看男孩,男孩红着脸点点头。
“华特欠你多少?”
“一个半月,27美金!”安东尼奥想了想,接着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最多再给他们半个月时间,或者他们可以搬到贝尔福莱尔区去,那里房价便宜一半,我在那也有几间房子。”
相对于当前美国工人两百美金的平均月薪来说,这间房子的租金可谓低廉,林海笑着摇头,掏出一张50美金,“喏,再让他们住一个半月。”
安东尼奥惊奇地瞥了林海一眼,抓过钱头也不回就往外走,差点撞到正拉着箱子往门口走的华特。
“该死的,华特,今天你运气好,一个半月后我会再来的。”他恨恨骂了一句,上了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华特站在那一脸迷蒙,一身工装上全是各种碎屑灰尘。
男孩走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华特深深地看了林海一眼,他拍拍身边的拉杆:“喏,都改好了,你们看看吧。”
银白色的铝材拉杆,光滑铮亮,拉杆上方把手上,内嵌着一个小巧的黄铜按钮,很是醒目,布延图按住按钮,一下子就将拉杆压到箱子齐平,再按住往上拉,拉杆一下子又拉了上来。布延图很是好奇,玩得不亦乐乎。
张问天抢过箱子,在地上拉了会,又直立着推了会,然后试了试同样由黄铜制作的刹车,效果非常理想。
众人无不为他精湛的手艺折服。
“华特先生,您是车工?”安德鲁好奇地问道。
“TRA-L4,TRA-F3!”华特淡淡回答。
安德鲁小声和林海解释,前者是美国职业技术协会车床工等级,后者是该协会的钳工等级,4级和3级都可以算得上高级技工了。
“华特~先生,这个按钮是什么道理啊,这么神奇?”张问天被好奇宝宝般的布延图缠了好久,替他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不知道华特的姓氏,只能这么牵强的称呼他。外国人的姓名太混乱,姓和名很多是重叠的,对于注重姓氏的东方人来说,太多时候会造成称呼障碍。
“很简单的机械,将垂直位移转变为水平位移,”华特依然云淡风轻,在工装兜里掏了一会,拿出来一个皱瘪的空烟盒,随手撕开,从耳朵上拿下铅笔,在上面刷刷画了不到一分钟,就把纸递给林海,“这是机构图,你可以凭此申请专利,不过我建议你,再设计一个拉杆箱置于箱体内的方案。”
华特建议的自然是林海心中早就定下的最美观的方案,林海扫了结构图一眼,出人意料的工整,清晰,每个构件都标注完整的数据,想着还需要物理实现的集装箱和安全带,林海热诚地说:“华特先生,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继续有经验的机械工程师,可以请你来为我工作吗?”
“我不是机械工程师,也不是技工。”
众人闻听后都愣住了,华特接下来的话让他们全部咋舌。
“我是一名会计师。”
然而,华特接下来的话就几乎让他们全体投地了。
“当然那不过是兼职,我其实是一名数学教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