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大人,何不以红夷炮破阵?”遏必隆见清军损失惨重,心里也是万分焦急,虽说此战是以鳌拜为主,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主帅,要是攻伐失利,他肯定也会受到牵连。
“红夷炮重则数千斤,移动不便,现在用于野外对阵,要是有什么损坏,到时荆州坚城又当如何去破?”
自登州之乱后,孔有德携二十余门红夷炮以及麾下熟练操作此炮的部众叛逃投清,清军自此有了红夷大炮,攻城掠地无所不利,被满人称为“万人敌”。
此次清军南下,要攻克荆州等坚城,鳌拜军中自然也带了二十尊红夷炮,但这些炮都是用于破城的重炮,轻者一两千斤,重者甚至达五六千斤,虽然有炮车拖动,但野战不比攻城,效果肯定不好。
他双眉紧皱,苦思对策,正在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过来,下马便叫道:“公爷,土贼厢车、盾阵坚固,火器又狠,阿大人请求撤军!”
此时鞑子阵亡已经超过八千,其中近半是八旗精兵,阿林保麾下镶白旗满兵更是损失惨重。而大兴军也损失了两千上下,大半是鞑子破开盾阵冲进来后造成的。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鞑子哪怕死光也胜不了此仗,鳌拜明白,再不想办法已经不行了。
情况万分紧急,每过得一刻,便有无数士卒倒地身亡,根本没有时间来让他细思对策!遏必隆站在鳌拜身旁一言不发,事到如今,如果不动用红夷炮,他也是无计可施!
“先架十门小炮试试!”鳌拜暂时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得同意用一千五百斤的炮来试一下有没有效果。
军令一下,东虏炮兵立即开始行动,这些炮兵都是投清的汉人,可以说正是这些人,才让东虏鞑子有了攻破坚城的能力,真真可说是罪该万死!
鳌拜所说的小炮都重达千五百斤以上,实在是算不上小,东虏炮兵过了好一会方才将它们架设完毕,但这炮射程超过五里,现在要轰一里内的大兴军军阵,却只能压低炮口平射。
随着炮兵统领一声令下,十门火炮同时发射,声音恍如闷雷震天动地。此时大兴军将士见鞑子已经撤退,除了前排枪盾兵外都坐了下来歇息,炮声一响,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有那反应快的连忙趴到地上,但更多的士兵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前方。
令人好笑的事情发生了,那十门火炮发射的铅弹竟然越过了大兴军军阵上方,远远地落到了身后!
原来这地势虽说平坦,但也不是一平如镜,东虏火炮要想不被中间稍高的土丘阻挡,就只能稍微抬高炮口,这么一抬,发射的弹丸自然也就从军阵头上掠了过去,没有任何效果!
中军处李元利的亲兵们却是大吃了一惊,大帅正站在巢车上观察敌情,火炮这么一轰,那上面便不再安全,栓柱和三元连忙上了巢车,把李元利拉了下来。
鞑子动用火炮,大兴军自然不能再在这儿站着挨打,虽然这一次打得太高太远,但他们完全可以减少装药量来控制射程!
“命令,全军保持阵型前进两百步!炮兵上前埋设炮位,将鞑子的大炮轰了!”
两军相距现在不过一里,走上两百步那就只相距不到三百步,这个距离,大兴军的火炮也完全能够得着,只要鞑子不退,就先将他们的红夷炮全部炸了再说。
果然大兴军这一进,鳌拜却心里一喜,两军离得近了中间没有阻挡,可以把炮口再压低,这十枚铅弹一发出去,定然能够给大兴军大量的伤亡!
“等会听到炮声,就马上卧倒!不可有半分迟疑!”班、排长们趁鞑子火炮还没发射,又开始提醒士兵们。
没过多一会,鞑子的火炮又轰响起来,大兴军将士原本就受过躲避炮击的训练,这时一听炮响,全都趴到了地上,弹丸又从军阵上一掠而过。
用这种发射实心弹丸的大炮来进行野外轰击,实在是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这个时候,大兴军的炮筒却已经全部埋好,这可不象清军只有十门,而是一下就埋了一百具!
“预备!三、二、一,点火!”
大兴军炮弹呼啸而去,一眨眼就落到清军所有之处,一阵连续的爆炸声后,清军阵前一片狼藉,猝不及防的鞑子骑兵和炮兵被炸了个正着,七门大炮被掀翻在地,士卒也起码炸死了千余!
鳌拜没想到大兴军竟然还有这么凶猛的火炮,这一下又损失了近千精锐,只觉得心痛无比,他连忙下令全军后撤一里,与大兴军拉开距离。
大兴军也没有追击,这没良心炮埋设炮筒需要时间而且射角固定,轰炸移动目标效果不大,刚才若不是出其不意,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战果。
双方又回到了先前的距离僵持起来,鳌拜怒不可遏,命令清军再次发起了进攻,他就不相信,野外对战一向罕有敌手的满洲铁骑,会攻不破这些土贼的阵势!
然而事实令他不得不承认,强攻一途实在是不可行!就刚才这一轮冲锋,鞑子又损失了近千骑。
这鳌拜不愧是沙场老将,只仰头闭眼思量了一会,便又想出了一条计策!
他蓦地睁开双眼,沉声下令道:“传令各路人马,阿林保率部往西,扎拉丰阿率部往东,穆相坤和其他人马往北退却,本公与遏大人这里按兵不动,待贼军来攻我,各路人马一齐回头冲杀!”
“再急令湖广巡抚迟日益、郧襄总兵张士元,火速领兵来援!”襄阳到这儿还有两百余里,郧阳离得更远,三两天之内援兵休想抵达战场,但这种大型会战,打个十天半月也是常有的事,此时清军死伤惨重,鳌拜自然会想到在周边府县调兵。
鳌拜于慌乱之中,能够想到这条诱敌之计,确实也是有些本事。
众传令兵齐声答应,各自下山去向将领们传令。片刻之间,正在进攻的鞑子骑兵四下退散!
混乱之中,又有数百逃跑的鞑子死于枪、弩之下。
大兴将士军齐声欢呼,但却不知是否应该趁胜追击。
就在这时,中军之中传来一阵战鼓声,接着各阵先后以战鼓回应。不消片刻,传令兵随后赶到,令一师、土兵旅、梅山兵,步、骑、车齐进攻打前方鞑子帅旗所在!
大兴军气势如虹,数万人齐声大呼:“活捉鳌拜,活捉鳌拜!”
近两万人马迅速以厢车开道掩护,步兵组成一个个方阵,骑兵位居方阵侧翼,密密麻麻地向鳌拜所在土丘涌去,其余将士也迅速原地结营,随后慢慢向鳌拜所在的土丘靠拢,却不去追赶四下退散的鞑子各部。
鞑子火炮没有发射,李元利又站到了巢车上,居高临下将场中战局看了个一清二楚,鞑子突然之间一哄而散,看似杂乱,却各分三个方向逃窜,而鳌拜帅旗却纹丝不动,明显是有所图。
不消多想,李元利便已看穿鳌拜的诱敌之策,既然他敢以自身为饵,那自己就将计就计,先擒了鳌拜再说!
鳌拜身旁除了千余亲兵以外,还有两千八旗精锐,大兴军尚未赶到土丘前,数千骑就在土丘周围狂奔起来,战马践沙扬尘,土丘四周顿时涌起了一团团尘沙。
因中原马少,将士均习惯于据城坚守,而不习惯在漫天黄土中野战。鞑子催马卷起漫天黄尘,正是要遮蔽大兴军视野,营造出一个对他们有利的战场。
果然,大兴军将士大受影响,火枪弓弩都失去了攻击目标,但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一面推进,一面用火枪弓弩向土丘集射。
鞑子时不时从黄尘之中显出身形,一边继续扬尘,一边佯装进攻,但却不真正发起冲锋,企图让大兴军浪费火药箭矢。
他们本是想等大兴军火药用尽,火器的威力无法发挥,再利用骑兵的冲击力,一举扭转战局。但是大兴军的火药枪子似乎无穷无尽,原来在他们推来的厢车之中,还装载了大量子弹、箭矢。
随着大兴军步步推进,黄尘也慢慢停息下来,土丘上鞑子隐约可见,不一会杀声震天响起,鞑子骑兵向大兴军发动了冲击。
大兴军仍旧厢车在前,盾阵居中,长枪兵、火枪兵、弓弩兵隐藏其后,轮番施放,给鞑子又造成大量伤亡。
此时佯装败退的其他各路鞑子兵马又返身杀回战场,大兴军早有准备,除了正在围攻土丘的一师、土兵旅和梅山兵外,其余各部迅速在土丘周围结成阵势,抵挡鞑子的疯狂冲击。
主帅被围,虽说这是鳌拜自己下的命令,但若是他战死,麾下诸将也难脱干系,因此人人争先,个个卖命,双方十多万人在土丘周围展开了全面鏖战。
原本的草地此时已经被战马践踏成了黄土,天空中沙尘弥漫,吹得将士们睁不开眼!
幸亏大兴军军纪严明、训练有素,在底层军官的约束下保持了阵型不乱,而鞑子习惯了关外的风沙,因此双方竟然都不乱阵脚。
只短短半个时辰,双方又在土丘周围留下了数千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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