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礼的前锋军紧紧地跟在田乾真的后面,始终保持着百步上下的距离,既不甩开,也不让他们靠近,始终是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
唐军越往前追去,时间又过了半个时辰,唐军已经追进了山谷十多里,唐军越往前,王思礼便发现前面的山道便越发地狭窄,渐渐地只够三五匹战马同行了。
王思礼抬头看着两侧高逾三丈的峭壁,心中越发地不安,于是他再次下令止军。
追了这么许久,唐军士卒的体力早已被消耗殆尽,就算前面是一大片唾手可得的良田,这些士卒也提不起一开始的那种冲劲了,随着王思礼的将令也慢慢地停了下来。
“此战蹊跷,前方敌情不明,传令下去先行撤退。”王思礼抬起手,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
副将得了王思礼的将令,刚刚准备传令,突然异变陡生。
一声鼓响,在崖壁上猛然炸开,紧接着,一堆巨石突然从上面滚落下来,“轰隆隆”的声音,如同雷鸣,将王思礼的前路死死堵住。
“有埋伏,快退!”
王思礼见前路被封,立刻警觉了起来,扭转马头,扯着嗓子吼道。
这个圈套是安禄山布局已久的,如今王思礼再想退哪里还来得及?就在前路被巨石堵住之后。紧接着,无数的木头、石块便从崖上落了下来,砸向了大唐将士。
这山道本就狭窄,再加上形势紧急,众人慌不择路,众人挤在了一处,想退都退不出去,被落石砸死了许多。
“哈哈,朕已经再次恭候多时啦,今日这山谷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不远处的崖壁上,传来了安禄山放肆的大笑声。
随着安禄山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又有许多陶罐被安军从崖上丢了下来。
“哐啷、哐啷...”
许多陶罐的破碎声的山谷中响起,陶罐纷纷碎裂开来,里面流出了许多黑色的液体。
“火油,这是火油!”有见多识广的老卒闻到了破罐上刺鼻的气温,高声叫道。
许多士卒兴许认不出火油,但火油是什么他们却大多知道,一听到这些嚷嚷声,一下子人群更加混乱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这些老卒的话,不过片刻的功夫,上万支火箭便从崖上射落下来,点燃了淌在地上的火油,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油触火即燃,一时间山谷化作一片火海,浓浓的黑烟自谷中涌出,遮天蔽日,霎时间天黑如夜。
“啊、啊、啊...”
无数的痛呼声自山谷中传来,谷中的唐军已经被黑烟蒙蔽,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得到周围同袍的惨叫声,和烈火炽烧的呼啸声,时不时地还传来身体被灸烤的声音,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宛如人间炼狱。
更加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因为山谷中黑雾弥漫。不见旁人,再加上崖上箭矢不断,唐军只能往谷外奔去,为了寻求这一线生机,许多唐军士卒竞对当了自己路的同袍举起了屠刀,无情地劈斩了下去。
有人是为了求生,有人是为了自保,山谷中十余万唐军自相残杀了起来。
“陛下,唐军已死伤过半,可要下去收尾?”安禄山的身旁,此次埋伏的主将田乾真请示道。
安禄山摇了摇头道:“不急,且让他们再自相残杀一会儿,你现在带人去挡住哥舒翰才是要紧。”
安禄山显然对山谷中的残军没有什么兴趣,而是指着在黄河对岸,高地上的哥舒翰,对田乾真下了命令。
此时的哥舒翰哪还坐得住,他看着山谷中股股冒出的黑烟,心知唐军必定是中了埋伏,心中大急,于是便准备领兵前往驰援,可他还没来得及赶到谷口,便在山脚遇到了前来截杀他的田乾真。
田乾真正率领八万河北铁骑,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率军冲下山的哥舒翰,俨然一副要将他就地格杀的模样。
此时哥舒翰身旁的唐军可于被困在山谷中的十五万唐军不同,这是他从陇右带来的精锐,俱是这些年跟着他横行青海的老卒,甚至就连卫伯玉率领的神策军都在其中,可以说,论起战力,哥舒翰麾下的这五万唐军丝毫不在河北铁骑之下。
被困在山谷中的唐军是他能够对付安禄山的先锋,也是他在中原自保的凭仗,其中更有十万左右的禁军,他救得救,不救也得救。若是没有了这些人马,他凭借着陇右本部精锐最多能够勉强自保,何谈完成李隆基收复洛阳的嘱托。
陇右、河北,两地俱是大唐战马数量最多的节镇,竟在这河南之地第一次正面厮杀。
哥舒翰想要夺得山谷的入口救人,而田乾真却想要将哥舒翰挡在谷外,甚至是生擒了哥舒翰。
田乾真以逸待劳,哥舒翰居高临下麾下士卒俱是精锐,却又各有倚仗,双方十三万人马,于黄河北岸厮杀良久,死伤枕籍,整整厮杀了两个多时辰,却也未分胜负。
哥舒翰虽然心急,但正面战场上却始终未能攻破八万河北军形成的铁闸,最终错过了时机。
而就在哥舒翰和田乾真在黄河北岸厮杀的时候,黄河南岸山谷的战斗已经渐渐收了尾,这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被困谷中的十五万唐军,除去少数侥幸逃脱的散兵,大多都死在了谷中。
哥舒翰和田乾真胜负未分,但安禄山这边却已经腾出了手。
安禄山遣孙孝哲领兵三万绕袭敌后,直取哥舒翰的后阵,陇右军再强,也禁不住如此夹击。
不过片刻,哥舒翰的后方便乱了阵型,彻底搅乱了哥舒翰的布阵。
哥舒翰看着眼下形势,心知今日大败已成,再想挽回局面已不可能,于是急令大军上船渡河。
一时间万人争渡,数万人被淹死河中,陇右军的哭嚎之声响彻天地。
经此一战,那个纵横高原,叫西北异族闻之胆寒的陇右精骑就此损失殆尽,从此一蹶不振。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