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蜀地几大富商包下了望云楼的整个三楼雅间,天色还大亮,便开始上下忙活,等待着他们将要宴请的贵客——寿王李瑁。
蜀商众人早知寿王李瑁喜好声乐美人,为了迎其所好,还特地从平康坊最好的几家青楼中请来了几位姿容艳丽,擅长乐舞的歌姬相陪,只为了博殿下一乐。
当年,李瑁凭着一曲“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凤栖梧》名扬长安,他在平康坊中的名声丝毫不亚于王摩诘,李太白等此间前辈,甚至他凭着自己的皇子身份还要更胜一筹。
前来侍宴的女子早知今日将要侍奉的会是寿王李瑁,都早早地做好了准备,涂脂抹粉,描眉画翠,穿上最喜爱的衣裙,都盼望着能乘机得了殿下的青眼,拢为入幕之宾,甚至是勾住了殿下的魂儿,就此纳入寿王府,哪怕是为一房小妾,也比在这勾拦瓦肆中看人冷眼要好上无数倍。
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任谁都没有想到,姑娘们千盼万盼的寿王殿下来时竟然来带了寿王妃杨玉环。
寿王妃之美,这些青楼女子多有耳闻,但也仅仅是市井风传罢了,真正见过杨玉环的人毕竟还是极少数。在没见到杨玉环之前她们或许还有心中不服者,但亲眼见了杨玉环之后,一个个的心思也就淡了下来。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与这些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不同,杨玉环没有讨好任何人的必要,只是化了薄薄的淡妆便跟着自己夫君出了门。
一身青锦拢纱的云烟群,发髻上慵懒地横叉着一只莹白色的七尾玉凤钗,配上这副清新素雅的好面容,本身就是一卷如雨后江南般氤氲朦胧的水墨画。
如此佳人和一身白衣,丰神俊秀的玉郎李瑁立于一处,任谁见了都该叹一句天造地设的璧人。反倒是这些容貌艳丽的青楼女子显得尤为突兀。
“好呀秋郎,还和我说没有席上没有女人,若是今日我没有跟来,你怕是就如鱼得水了吧。”杨玉环揽着李瑁地右臂,悄悄地掐了他一下,咬唇道。
“嘶。”
李瑁手臂吃痛,轻轻嘶了一声,故意望了望四周,疑惑道:“女人?这楼上哪有其他女人?”
杨玉环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些青楼的狐媚子不都是吗?”
李瑁轻轻摇了摇头,一本正经,一脸正色地回道:“原来你说的他们呀,难道娘子不知吗?只要娘子在我身边,为夫的眼中哪还容得下其他女人。”
“就你嘴贫。”杨玉环轻声笑怪了李瑁一句,方才心中的醋意已经消了大半。
“我等拜见殿下,拜见娘娘。”李瑁和杨玉环方一行至楼上,早已在楼上等候的八位蜀商早已等候了许久。
李瑁点了点头,示意众人起身:“昨日衙中积压了些许军务,叫诸位久等了,诸位快快请起。”
“谢殿下。”众人站起了身子。
“诸位俱是蜀商,都是我家娘子的同乡,本王与娘子同为一体,娘子的同乡便是本王的同乡,诸位同坐。”李瑁摆了摆手,让众人坐下。
众位蜀商得了李瑁地许可,这才齐齐坐了下来。
“小人曾闻娘娘极擅乐舞,堪称长安之冠,于是专门从他处寻得了这么一件霓裳羽衣,还请娘娘笑纳。”众人方一落座,这些蜀商中的牵头人章之远便从身后取出一方四尺长,两尺宽的锦盒,恭敬地放到了李瑁和杨玉环的身前。
锦盒无盖,方一放下,李瑁和杨玉环便看见了里面放的那件霓裳羽衣。
一件青赤如虹的及地舞裙,外罩轻盈如纸,由羽毛织就的五彩羽衣。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缤纷光芒,光是看它安静地躺在锦盒中,就能想象出穿上身上后翩翩起舞的轻盈。
这件羽衣与寻常的羽衣大为不同,他的羽毛用的并非寻常的鸟羽,而是取用的孔雀羽毛上最为柔软的羽尖部分,光是这一件羽衣,怕不得要数千根上好的雀羽方能织成。
光是这些羽毛就已经价值不菲,更别提将这些羽毛穿织成衣的明黄缎捻金丝了。
就算不论其稀罕程度,光论材料和做工的价值,这件霓裳羽衣至少也在十万贯以上。
寻常女子尚且爱美,更何况是杨玉环这般的倾国美人。静静地看着这件霓裳羽衣,眼睛里已经不自觉地闪烁出了星光,可见对这件羽衣喜爱已及。
不得不说,这章之远不愧是人精,他深知李瑁在朝为官,最为珍惜羽毛,若是送李瑁礼物李瑁未必会收。而杨玉环却是李瑁的正妃,又是当今贵妃娘娘的堂妹,极得李瑁地疼爱,送给她,甚至比送给李瑁本人更能博得李瑁的开心。
李瑁侧头看了眼杨玉环,李瑁见她这般喜爱,于是颔首谢道:“章掌柜有心了,你的礼物本王很是满意。”
“殿下客气了,殿下和娘娘喜欢便是小人的荣幸。”章之远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李瑁将锦盒递到了身后婢女的手中,看了眼席上坐着的众人,笑道:“章掌柜请本王来此总不会就是为了送这件霓裳羽衣吧,本王前日与章掌柜说的提议诸位考虑地怎么样了?”
李瑁之言一出,席间顿时细细索索传出了一些声响,显然他们都没想到李瑁说话竟这般直接,连基本的推杯换盏都省去,直接开门就见了山。
八个蜀商虽然都见过不少世面,也曾陪同地方官员饮过宴,但像李瑁这般身份的还是头一遭。
寿王,剑南节度使,益州大都督,左武卫大将军,长长的一连串儿,随便哪一个官衔都能将他们活活压死,更何况李瑁还是蜀地首官,手握剑南道军政大权,随便一句话便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众人看来看去,眼神交流了片刻,最终还是最初和李瑁接触的章之远最先开了口:“殿下之言有理,咱们蜀商之前的确太过散漫,容易为外人所欺,组建这益州商会确实是个极好办法,我等也几位赞同。但殿下出银五十万贯便要占这商会五成的份子,实在是太多了些,我等有些为难啊。”
“哦?有何为难,莫非诸位是嫌本王出的银子少了吗?诸位尽管放心,本王绝不会平白占了分子,只要你们说得出来,本王多少银子都补。”
李瑁的封地和食邑都在剑南,再加上昔年武惠妃为他攒下的田产,他在剑南的良田加起来怕不得有万顷之多,以他剑南田庄这些年的收成和租子,几十万贯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不过蜀商巨富,天下皆知,能坐着这里和李瑁同席都又都是蜀商中的佼佼者,那位没有百万贯的身家?以他们的身家总和怎么会太过在意那多多少少的几十万贯。更何况他们哪里有胆子当面嫌李瑁投入的银子少了,他们只是觉得李瑁所占的分子太多,吃了他们的赚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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