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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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后的清晨,敏慎殿的主卧中一夜骤雨初歇,床上、地上还能找到昨夜激战留下的痕迹。



    出征在即,一夜的抵死缠绵非但没有让李瑁身体疲惫,反倒觉得神清气爽,明台也清明了许多。



    今日是李瑁出征的日子,辰时整军,杨玉环早早地便起了床,吩咐人取来了军中穿着的明光铠。



    卧房的铜镜前,杨玉环和紫竹两人合力为李瑁将繁重的明光铠逐步穿戴好,系上腰间的麒麟甲带,擦亮身上的每一块甲片。



    大唐十三铠,以明光铠为首,因甲片抛光,在阳光下十分光亮故而得名。



    明光铠是为铁制,质地坚硬,能防刀剑飞矢,但却成本极高,极费工时,所以只有六品以上的将军方才穿着。



    而李瑁身上的明光铠又与寻常将领的不同,寻常的明光铠的甲片是由铁片制成,而李瑁身上这副却是由镔铁所制,比寻常的甲片更轻更薄,也更为坚固,锻造耗费之高几与黄金等价。



    李瑁本就身姿挺拔,相貌俊秀,如今在这副明光铠的衬托下更显三分英气,乍一看去,倒也不负长安玉郎之名。



    王府中,李瑁与杨玉环依依惜别后,随后便领着一众王府卫率出了府,策马直奔南面的明德门而去。



    等李瑁赶到明德门外时,李瑁此行的亲卫统领马璘和随军书记房渭已经领着三千左金吾将士在城外等候。



    李瑁远远地便看见骑马立于众军之前的马璘,朝着身旁的武彦平相视一笑。



    响鼓不用重锤,马璘本就是虎门将种,稍加点拨自然就能通透。



    今日的马璘一身铁甲,腰跨骏马,眉宇间透着一股坚毅与果敢,与前日酒肆中所见简直判若两人。在马璘地身旁,则是一位身着绿袍,面容方正的文官,向来便是此行的随军书记房渭了。



    马璘一见得李瑁近前,便连忙翻身下马,拜在李瑁马前,中气十足道:“末将左金吾中郎将马璘,拜见寿王殿下。”



    李瑁看着马璘今日的模样,淡淡笑道:“马将军考虑好了?”



    马璘朗声回道:“马璘早先无状,空度光阴十九载,前日的殿下指点方才顿悟。此行马璘必当恪尽职守,另建新功,不使吾祖勋业坠地,忘殿下收留。”



    看着马璘的表现,李瑁满意地点了点头,眼前这个少年将军终于有了些大唐名将的影子。



    李瑁亲自下马将马璘扶起,鼓励道:“令祖马伏波志存高远,战功赫赫,却因奸人谗言未入云台二十八将之列。本王向你保证,只要你在本王身边好生效力,将来未必没有名录凌烟阁,补此遗憾的一天。。”



    凌烟阁乃太宗年间为表彰功臣而建立的高阁,入凌烟阁可以说是大唐臣子最高的荣誉,对马璘自然也有极大的吸引力。



    但入凌烟阁的功臣向来都是由宰相提议,皇帝钦定的,李瑁这样承诺便就有些其他的味道了。



    马璘此前虽然浪荡,但却不笨,李瑁话中的拉拢之意自然听得出来。



    朝中站队不是小事,牵扯甚多,李瑁本以为马璘会再犹豫片刻,可没想到马璘竟然直接就应了下来:“马璘的第二条命是殿下给的,但凭殿下所需,马璘必誓死效命!”



    “好!”李瑁重重地拍了拍马璘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丝豪壮之气。



    有马璘在手,李瑁对未来掌控的力度又大了一份。



    不过一旁的随军书记房渭看到这一幕眼睛却有些阴郁,稍稍皱了皱眉。



    李瑁翻身上马,高举手中的承影剑,对众人高喝道:“大军开拔。”



    一阵浓浓的烟尘在城外扬起,李瑁率领三千将士开始了剑南的征程。



    大军如长蛇般渐渐远去,明德门外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与此同时,长安城平静的崔府中却透着一丝诡异的不寻常。



    清河崔氏自秦汉始便是山东有数的望族,到了隋末唐初,崔氏更是成了天下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



    唐建国初年,太宗皇帝曾令高士廉重编《氏族志》,习惯地将崔家列为了第一大姓,不过后来因李世民大怒,这才将李家排在了崔家之前。



    仅此一事,崔家门阀之贵可见一斑。



    可崔家若仅仅门阀清贵也就罢了,崔家为官者还极多。其中最为出众的便是崔家家主崔琳三兄弟。



    三人中崔琳官至太子少保,崔珪官至太子詹事,崔瑶官至光禄卿,官阶都在三品以上。崔琳、崔珪、崔瑶又都在私邸门口列戟,时人称之“三戟崔家”。



    在崔家的书房中,崔家家主崔琳正端坐在锦塌上,崔琳的长子,殿中侍御史崔焕正跪在他的案边。



    晨昏定省,早晚间问候父辈这是崔家传承了数百年的传统。



    “阿爹,儿方才得到消息,李瑁已经率军离京了。”崔焕行完拜礼,跪坐在了崔琳的身边。



    “恩。”



    崔琳轻轻应了一声,接着问道:“可有什么异常?”



    崔焕想了想,回道:“异常倒也算不上,只是李瑁似乎对左金吾卫的马璘很是关注。”



    “马璘?”



    崔琳眉头微蹙,随即又摇了摇头:“马璘不过是个纨绔子弟,成不了气候,这个你不要管他,你一定要让我们的人盯紧李瑁,他才是关键。”



    “是,可......”崔焕听了崔琳的话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崔琳注意到了崔焕的表情,问道:“你可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崔焕点头道:“阿爹,我们崔家乃是传承千年的世家,向来不会在明面上直接涉及储君之争,可这一下阿爹公然在朝堂上为太子发声,是不是做的有些太明显了?”



    崔焕是崔琳的儿子,更是崔家的长房长子,崔琳一向把他当做崔家未来的家主栽培,为了培养他的政治嗅觉,崔琳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不可谓不多。



    崔琳盯着崔焕的双眼,沉声问道:“皇上已经年过六旬,算得上是年迈了,你以为皇上之后,谁最有机会荣登九五?”



    崔焕既然是崔家子弟,自然不会是个草包,他稍稍思虑看一会便回道:“皇上子嗣虽多,但真正有机会问鼎皇位只有三个皇子:太子、庆王、还有寿王。”



    崔焕的回答算不上惊艳,这是朝中大多官员的看法。



    “那这三人之中若是要你去掉一个,你会去谁?”崔琳又提了一个问题,这一次吗,他看向崔焕的眼神隐隐带了些鼓励和期盼。



    崔焕迎着崔琳的眼神,仔细想了许久,才谨慎地回道:“庆王李琮?”



    崔琳的眼神一下子舒缓了下来,带上了一丝笑意,显然对崔焕的答案颇为满意。



    崔琳端起书案上的茶碗轻轻啜了一口,眼睛中闪烁这难以捉摸的光芒:“昔年废太子李瑛虽是武惠妃所害,但处斩的圣旨却是皇上亲自下的。如今李瑛之子李俅虽然过继给了膝下无子的庆王,但以皇上的性子绝不会放心李俅。所以李琮虽是长子,看似机会极大,实则只是皇上用来平衡太子和寿王的一枚棋子,早晚会被丢弃。所以未来的皇位只能从太子和寿王中产生。



    为父官拜太子少保,你二叔崔珪官拜太子詹事,你三叔崔瑶虽不在太子府下,却也是公认的太子党,我们崔家的利益早就和太子绑在一块儿了。如今皇上年事渐高,若是太子不犯大错,继位的可能性极大。”



    “只要太子继位自然少不了对我们崔家的倚仗,阿爹的做法是不是有点着急了。”崔焕不解地问道。



    崔琳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太子若能继位固然需要倚仗我崔家,但他眼下最大的助力却是樊川韦家。太子妃便是韦家的嫡女,太子妃的三位亲兄江淮转运使韦坚、将作少匠韦兰、兵部员外郎韦芝更是朝中重臣,此时我们若是再不做点什么,等到太子成功继位,恐怕韦家就该骑到我们崔家头上去了。我们清河崔家天下世家魁首的名号决不能在为父手上丢了。”



    “原来如此。”



    崔焕若有所得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又该如何?”



    崔琳花白的胡须微微抖动,脸上露出一闪而过的寒意:“如果李瑁真的以为此去剑南这么简单的话那他就错了,为父已经在那边安排好了陷阱,只等他自己一头撞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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