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你懂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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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救我,鸭子!”从另一个废墟最顶处传来弱弱的求救声。



    显然,各路神仙对于我的小期待心领神会。那个倒霉的人和我一样,躲过了这场灾难。



    然而这个呼救信号却令我非常尴尬。那个听起来就快要断线的“救”字偏偏在我的右脚刚刚触到那根重要的圆柱时响起。此人深谙求助的要领,指明需要“鸭子”出手相助,嘎!这儿除了我还有别的鸭子吗!当然没有嘛。如果我的右脚依计划完全落在圆柱上,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不由我了。也就是说,这身肉呼呼的小身板理应顺顺利利一飞冲到地。到那个时候,妖怪才愿意爬上去救你。



    想归想,我的右脚还是忠实地做出了选择——当然按原计划进行。勇敢踩下去!别犹豫了!我眯着眼睛,内心波澜起伏,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见死不救的罪名正在生成。哇!我好怕!赶紧把右脚往回缩一缩,如此一来整个身体重量就都落在左脚掌了。脚下的石头究竟靠不靠谱啊,不敢想,但我却张开嘴,直觉喉咙疼得非大声嚷嚷不可,“不是不想救你,而是没法救!对不住啦!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啊,正所谓不吐不快,吐完就好了。此话果然不假。至少我解释过了,总算可以轻轻松松滚落地了。



    身为鸭子是永远无法知晓人类的下一步会怎么走的。就像我绝料想不到,那个神秘兮兮的人会爽快地抛出了施救方案。他拨开碎石堆,“我修改一下剧情就行了。”残积物“嚯嚯”纷纷翻滚着从高处坠落,尘土飞杨。



    “嘎?”我的表情会让整个宇宙的灵魂发生共振的吧。初步断定此人已疯,正说糊涂话呢。“剧情”什么的好吃吗?将放糖改为加盐那种修改吗?



    一只人类的大手从土堆顶升起,“吧嗒”手指弯曲着扎入乱石中。第二只手紧接着也摸索着露出来,找准位置,又扎进去。如无意外,下一步就该冒个头出来了吧。听得见“嚯嚯嚯”小石块从山顶一泻千里。小一点的碎片夹带很多稍大一点的石子,结成大石球,越滚越多,越滚越大,整个小山丘像要二次崩塌似的。哇!不得了,怎么可以这样玩。早知如此,你又何必阻我,非求我救你呢!嘎!明目张胆的戏弄啊,我的右脚缓缓迈向那截圆柱,是时候给自己一个交代了——我要靠自己走出一条活路,不想要什么修改剧情。



    闪电保佑,这第二重要的第二步总算走出来了。软软暖暖的右脚掌想要吸附住铺满灰尘的圆弧表面,应属异想天开。然而,我已倾身压在这破柱之上。打滑的感觉就像滑雪,冰天雪地的山坡,用尽力气撑下去,发誓下一刻就会超过前面那个抢了你海鲜大礼包的盗贼。倏忽间,我失了平衡,左脚离开那块凸起的石头,整个儿滚落在斜柱子上,继续滚,“啪哒”声加上我的凄厉惨叫,盖过喷泉的水声。



    伤痛,是回忆的一部分。我仿佛见过壮阔的大海,踩着吱吱作响的甲板跳舞,半夜睡不着还跟人一起聊天观星。嘎!那个人是谁呢?谁和我一起看过小星星?犯糊涂,是最低级的自残。对此我深信不疑,“不要!”我喊出这句,就浑身疼痛难忍,还“噗通”跌入了向往已久的喷泉水池。



    原本我是绝不甘心就这样被扔进水里的,然而遇水那一刻,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心花怒放。那种发自心底的喜悅是不能用简单的扑腾两下子表达出来的。嘎!如果我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水池该多好!没有喷泉也不要紧,只要一年四季的景色全都由我说了算就好。



    不对!我明明就是有过一个比这个水池还好的池塘,原生态那种金色的池塘。嘎!我把头埋入水里,随意晃晃,池底没有水草,我失望地将头露出水面,让清澈的水从头流过长颈,水珠子从两侧纷纷坠落,滴入池中。



    其实,我在水中浸泡的时候就透过水中倒影瞧见了那个自己爬起来的人,但是机智如我,自然是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静观其变。他歪着腰杆,无奈地呼喊,“你真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哈!原来你长这个样!棕色头发,发尾微微卷,胡须渣渣围绕着菱角分明的嘴唇生长,他的右耳被卷发遮住了,左耳因发丝绕到耳根后面而得以呈现——真是一只观感超棒的听觉器官,耳垂闪动着一点迷人光彩。要说他哪里好看,既不是那条破旧长裤,也不是那件左右不对称的短袖衫。嘎!最美不过他坚毅的目光。



    我绕着中央喷泉游了一圈,“哦?”遥望于此,我觉得此刻的自己还是比较安全的。他在山顶,我在水中。即使聊得不愉快,也无需挨揍。嘎!我朝他微笑,脚掌拨弄着清水,试着游到最靠近他的水池边缘。这样我们可以互相将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仿佛不假思索就手脚并用着要爬下来,虽背对着我,却依然不停口,“你真是一只满腹心思的磨人精啊。我说我改写了剧情,懂?”



    “不!我一点都不懂!”不知为什么,我立即反驳他,努力想要澄清一下。也许是受够了无端的指责,也许是背负了太多的压力,那个传说中的触底反弹的时机就此触发!



    他个头大,身手矫健,已经爬至半山腰。我稍稍退后,机警地盯着他,积极搜索最佳闪避路线。



    “哗啦啦”水花的歌唱得我心慌意乱。糟糕!真的越来越怀念我的池塘!我默默低下头,隐藏眼泪滴落的凄凉。



    讨厌,他这么快就双脚落地,转过身来。绑着卡其色鞋带的同色系皮鞋踩在碎玻璃碎石子上,脚下一路“哼哧”作响。我闭嘴,抒发情感什么的实在太笨。嘎!果断掉头游走,远离水池边缘。我连连后退,最后退至中央喷泉水花洒落的地方,浪花溅我一身,刷洗干净眼角泪痕,让我的小脑袋瞬间变得清醒。



    回头看看,他正步步逼近。这时,他踏在柔软的青青草地上,硬邦邦的皮鞋也变得柔情万种。无声的靠近迷惑了我的心,沾水的羽毛是不是也会少很多烦恼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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