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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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中旭与江城子在前,陆三川等人与林络在后,一行人进到忠义堂中,各自落座。白中旭坐主位,江城子坐宾位首座,陆三川次之,栾不为、栾为、苏青依次排开,唯林络站在白中旭身后,注视着陆三川,眼中净是渴望。



    陆三川同是不服,与林络对视片刻,转望向白中旭。



    白中旭将手一挥,道:“上茶!”便有帮众端茶上来,放在诸人身旁的茶几上。



    白中旭拱手道:“一代宗师江城子大驾光临白虎帮,真叫白虎帮蓬荜生辉呀!”



    江城子并不搭理他,顾自端茶解渴,说道:“闲话少说,此次前来,的确有要紧的事!”



    白中旭暗自不爽,心道:好你的江城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我敬你是前辈才奉承你几句,你倒好,连基本的客套都略了!虽然如此,他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笑道:“白某洗耳恭听。”



    江城子道:“千行门被屠一事,你可有听说?”



    白中旭道:“此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白某自然有所耳闻。”



    江城子道:“那你可知,是谁人为之?”



    白中旭道:“据知情人士透露,千行门被屠当晚,有龙吟之声传出。”



    栾不为立时变了脸色,低声道:“白帮主的意思,是门主屠杀了手下?”



    白中旭循声望去,见是栾不为,不由得双眼一亮。他与千行门打过几次交道,知晓千行门双琼之一的栾不为生性严谨一丝不苟,是个难得的人才,“原来是不为兄弟,白某并非信口雌黄,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告知,至于此事是否是袁启明干的,我却也并不清楚。但眼下千行门已去,不为兄弟若是不嫌弃,留在白虎帮如何?我正缺一个副手呢!”



    栾不为一心惦记袁启明,怎会入白中旭麾下?听白中旭说“不知事实如何”,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我定会查明真相,还门主一个清白!”



    白中旭笑了一声,暗忖:好一条赤胆忠肝的汉子!



    江城子转头望向陆三川,陆三川接住眼神,双手抱拳与白中旭行过礼,说道:“白帮主!”



    白中旭见陆三川,眼珠一转,果见陆三川手里握着画剑,视线与表情同定了一定,笑道:“陆贤侄有话要讲?”



    陆三川道:“我们数日之前曾去过千行门,那时,千行门便已无活口,不过我曾与凶手交过几招,那凶手暗器功夫与轻功极为了得,用这三枚银针,射杀了姜恩言。”说罢,从怀中掏出布包,向白中旭递去。



    林络走来,接过布包递给白中旭。



    白中旭打开布包,捏起一枚银针,放在眼前转了一转,“这是?”



    陆三川道:“依据杀人蜂夏前辈所言,这是黑风寨的拈花针。”



    白中旭双眉一挑,“黑风寨?”



    陆三川神情极其严肃:“正是!剿灭千行门的并非袁叔,而是黑风寨!”



    白中旭大笑过几声,“哈哈哈,荒唐!南北两派相安已久,黑风寨怎会无缘无故剿杀千行门?况且,你说你到达千行门之时,千行门便已无活口,凶手又怎会仍留在宅中?”



    陆三川道:“我去荆州之前,曾在十堰偶遇戴恩德戴前辈与黑风寨四人。孤雁剑已被黑风寨夺得。南北两派虽然相安已久,但中原武林始终压他们一头,他们自然不服,此次前来中原夺剑又剿灭千行门便是一个开战信号,至于凶手为何会留在宅中,想来是故意给我们留下线索,以示挑战。”



    白中旭眯起双目,望了画剑一眼,却又是一声冷笑,“孤雁剑已被黑风寨夺得?你可知孤雁剑本为何人所有?”



    陆三川道:“剑痴前辈!”



    白中旭道:“那你可知,剑痴前辈武功多高?”



    陆三川道:“与天齐高!”



    白中旭冷冷地道:“原来你知道!你觉得黑风寨有那个能力从剑痴前辈手中抢夺孤雁剑吗!”



    陆三川道:“并非如此。忠远镖局接了一镖,所押之物正是孤雁剑,他们是从忠远镖局手中夺的孤雁剑。”



    “忠远镖局?”白中旭见陆三川信誓旦旦,全然不似信口胡说,心下已稍稍明了,却说道:“哼,满口胡言!仅凭这三枚银针,便断定此事是黑风寨所为?我看你是为了给袁启明洗脱罪名,才栽赃给黑风寨的吧!”



    陆三川沉下脸,稚嫩的脸庞微露庄严霸气,“是非对错,与感情无关!眼下大敌当前,我陆三川怎会不辨正邪!白帮主,还望明察!”



    白中旭倒也吃惊,不过片刻,随即转冷,“白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不与诸位洽谈了!送客!”



    林络走上前来,盯着陆三川抱起双拳,将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请!”



    陆三川无奈之下,只好与白中旭作别,与江城子等人大步走出白虎帮。



    待陆三川等出了忠义堂,白中旭小声吩咐林络道,“去将黄玉恒找来。”林络急匆匆跑出忠义堂,过不一会,白虎堂堂主黄玉恒走入忠义堂,拱手向他行过礼,“参见帮主!”



    他忙提手制止,吩咐道:“玉恒,你带几个人,去调查一下忠远镖局。”



    黄玉恒道,“是!”便即出门而去。



    陆三川走下石阶,回身望了一眼门上匾额,与江城子问道:“江前辈,白帮主不愿相信我,眼下我该当如何?”



    江城子哼了一声,态度并不友好,“问我作甚?”



    陆三川自讨没趣,讪讪一笑,心中举棋不定,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便道:“大火一路赶来又累又饿,我们还是先找一家客栈稍作休息,饭饱之后再做打算。”



    五人便就近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三间客房。陆三川本打算在大堂用餐,江城子低声在他耳旁道:“大堂人多眼杂,你手中的画剑恐会引起慌乱,还是上楼为妙。”



    陆三川点了点头,与小二说道:“劳烦送些饭菜到房间。”



    小二一声吆喝,正要迈入后厨。



    江城子又喝道:“再加两坛美酒!”



    栾为一听有酒可以喝,立时来了精神。



    陆三川本想劝止,但见栾为兴致勃勃,于心不忍,只好上了楼。



    五人聚在一间屋中,陆三川、江城子、栾氏兄弟坐在桌边,苏青坐在床上。



    屋内一片死寂,各人心中各有想法。



    陆三川愁的是无法取信白中旭,眼下岌岌可危,白中旭却仍夜郎自大,这可着实难办。



    栾为心道:终于有酒可以喝了!



    栾不为胸口烦闷,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回答自己:难道果真是门主干的么?不!一定不是门主!



    苏青时不时瞟向陆三川,脸上哀怨隐现。



    过不多时,小二推门进来,闻见屋内压压怨气,不由得一阵激灵,赶忙将两坛美酒放在桌上,丢下一句“菜正在炒”,赶快出门而去。



    栾为见着酒坛,涎水爆发,不住地往下咽,但见无人动手,也便只好干望着。



    江城子抬起手,取下倒扣在封坛的酒碗,一一放在桌上。



    栾为立时抱起一只酒坛,拍去封坛,酒香自坛口溢出,醇厚无比。他贪婪地吸了一口,为江城子倒了满满一碗酒,“来,前辈,我敬你!”



    江城子不等他为自己满上,顾自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栾为大叫道:“前辈好酒量!”也便将碗中酒一口干下。



    江城子咽下酒,只觉喉咙火辣辣地似有火烧,忍不住长长呻吟,大叹道:“啊!二十几年没喝酒,这酒还是这么难喝!”言毕,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一口喝下。



    苏青见江城子饮酒如饮水,甚是心疼,想要劝阻,但见江城子举杯仰脖干净利落,显然心事重重忍耐已旧。



    栾为虽恨不得独享这两坛美酒,但见陆三川与栾不为眼巴巴地看着,颇觉失礼,便给另外三只酒碗各自倒上美酒,一碗递给陆三川,一碗递给栾不为,一碗走去床边递给苏青。



    陆三川与栾不为心中苦闷不得化解,也是愁得很,端起酒碗一口干下。



    苏青小声谢过栾为,捧着酒碗,只是喝了浅浅一口,便将酒碗放在一旁,望着四人。



    一坛酒很快见了底。



    陆三川喝了一碗,栾不为喝了一碗,栾为喝了两碗,嫌酒难喝的江城子却连喝三大碗,已是满脸通红双眼迷糊,显然已醉。他仍不满足,抱起第二坛酒,一掌切出,将封坛连着坛口一起切下,抱起酒坛大口畅饮。



    栾为见着美酒不断自江城子嘴角溢出,心痛不已。他一手抓着酒碗,一手抓在桌沿,嘴半张,眉轻皱,恨不得扑上前去舔舐江城子粘满酒的脖子。



    过不多时,酒坛枯竭,江城子将酒坛随意一扔,砸在地上四分五裂。他脑袋晃了几晃,忽然咳了一声,有几滴酒咳出,向陆三川飞去。



    栾为立时站起,探身张嘴,将那几滴酒收入嘴中。



    陆三川见江城子如此,大为不解:在医馆初见江前辈,江前辈面慈目善,极易相处,怎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又是冷漠又是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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