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育军只顾着打牌了,没注意到庄志仁是什么时候把他放在桌子的钥匙拿走的。
邢育军输光了钱,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时,看见庄志仁衣冠不整地从他家出来。屋里传来妻子的哭声。
庄志仁在邢育军赌博的时候,拿着钥匙来到邢育军家,侮辱了邢育军的妻子。
庄志仁跪地求饶,并且答应给邢育军四万元的补偿费。邢育军看在钱份儿上,强压着妻子没有去告发庄志仁。
谁知,庄志仁在邢育军不在家时,再次侵犯了邢育军的妻子。邢育军的妻子难以承受这样的屈辱,上吊自杀了。
“这帮哥们真够厉害的,光天化日地就敢杀人。”邢育军身旁一个小青年叼着烟,小声嘟囔着,脸上带着羡慕的表情。
“这个家伙也该死,整天不干好事不说,你们发觉没有……”一位老婆婆一脸惊惧地朝庄志仁的尸体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庄志仁没有影子。”
“这……老婆婆,你一定是老眼昏花了,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影子呢?”小青年不屑地看着老婆婆。
“你还别说,我真还想起来了,我前天和庄志仁说了一会儿话,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现在想起来了,我们站在一起,我只看到了我的影子,庄志仁真的没有影子。”一个中年人说。
“捕风捉影,即使没有影子又怎么啦?影子有什么用?没有就没有呗。”小青年白了中年人一眼。
“什么?影子没用。你不知道呀,只有鬼才没有影子,你什么时候看到过,哪个人没有影子了?”老婆婆没好气地说。
邢育军身体一哆嗦。对呀!据说只有鬼才没有影子,现在自己就没有影子,难道自己已经成鬼了?不行,得赶快离开这里,即使自己现在不是鬼,要是被在场的人看到我没有影子,也会把我变成鬼的,他心里想。
邢育军转身就走,太过匆忙了,右肩撞在身后的一个姑娘身上。
“没长眼呀!”姑娘喃喃地骂了一句,把围观的目光引了过来。
邢育军一声没吭,加快了脚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你看这小子不也是没有影子吗?”身后传来那个小青年的声音。
“我撞着鬼了。”随后传来姑娘的尖叫声。
邢育军小跑着出了小区,专门找南墙根走,这样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没有影子了。
他没敢坐公共汽车,徒步往家里走。
在路上,他才明白,那个老汉为什么在打量了他半天后,不坐公交车丢魂似的跑了,是因为老汉看到了他没有影子。
邢育军曾想过,是不是该把影子赎回来,因为过了今晚,就过了赎回影子期限。最后,钱的诱惑还是占了上风,要是没有钱,活着也没有意思,管他呢,只要自己注意一下,别让人看出自己没有影子就可以了。
月亮升起时,他还没到家,在没有人的路段,他才会从黑暗中出来,在月色下走。他曾不止一次地看着自己的周围,没有影子,只有他的身体在孤零零的往前走着,他第一次感觉到没有影子的日子是多么地孤单和恐惧。
邢育军在家里又憋了两天,他曾不止一次地坐着试验,看一看自己是人是鬼,他甚至用针扎破了自己的手指,看着流出的血珠,他相信自己是人,不是鬼。可是,别人又怎么相信一个没有影子的人是人而不是鬼呢?
直到傍晚时分,牌友打来的电话才攻破了他那颗戒备的心。三缺一,需要他去凑手。他痛快地答应了,不能打牌,比杀了他还难受,再则,他欠那几个人几万的赌债,他不敢不去。
好在,打牌的地方离他家不过几里路,是一个很隐蔽的地方,从来没有被警察查到过。
只是天不作美,月光如水地洒满路面,没给邢育军多少可以躲避身体的阴暗之处,其实,他不必担心,在这个吃饭的时候,步行的人微乎其微。
即使如此,他还是小心谨慎地往前走着,因为在离他有十多米的地方,两个身影正在向前行进,而且靠得很近,就像一对恋人,可他们不是恋人,除非是同性恋,一个身影胖胖的,头顶没有头发,另一个瘦瘦的,留着寸头,是两个男人。
邢育军顺着两个影子朝前面的两人看去,他全身的汗毛孔都炸开了,他没有看到人,显然两个人也是和他一样隐没在黑暗中,可是,那影子是怎么来的?
他再次把目光落在那两个长长的身影上,在夏天的夜晚,他的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两个身影无论在什么位置,无论月亮照射的角度如何,都是保持着相同的形状,而且两个影子太黑了,就像浓墨画在路面上的一样。两个影子却在行进,始终和他保持着十多米的距离,无论他是快是慢。
邢育军站在黑暗中不敢动了,那两个墨黑的身影同样停了下来。他有一种魂魄出窍的感觉,他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原路返回。
最后是身后来的一辆公交车救了他,耀眼的灯光照射在路面上,邢育军始终没有看到那两个影子属于谁,他只看到一个女人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离去,两个影子也消失了,邢育军长长出了一口气。可能是自己对影子的渴望才产生的幻觉,他在心中这样解释着。
三个牌友早已等急了,邢育军更是急不可耐,都好几天没玩了,现在有钱了,也没有人在身边唠叨,知道他底细的庄志仁也死了,他要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晚。
他谨慎地摸牌、发牌,眼睛紧紧盯着那三个人的细微动作,这些人都是出老千的好手,只要稍不注意,即使再好的牌,也得输钱。
邢育军的手气不好,一会儿功夫,四千元就装进了那三个人的腰包。他在怀疑,有人在出老千。
刚摸起一把牌,一个外号叫阿赖的牌友手里的牌突然掉在地上。这是出老千的一种手法,邢育军死死盯着伸手到他脚旁捡牌的阿赖。
阿赖拿到了牌,却没有起身,邢育军看到阿赖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看着地面不动了。
过了有几秒钟,阿赖歪过头,两人四目相对,邢育军在阿赖的眼睛看到了一丝恐惧。
“阿赖,磨蹭什么,还不快打牌!”另一个牌友催促道。
这把本不好的牌,邢育军竟然赢了,是因为阿赖出错了牌,一个再低级不过的错误。
阿赖被那两个人狠狠地骂了一顿,他说去厕所,起身离开了。
阿赖走了一会儿,另外两个人几乎同时拿出了手机,有短信来了,他们打开了短信,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去厕所了。可能是尿急,两个人走得很匆忙。
邢育军立刻警觉起来,他们两个为什么在接到短信后,才去厕所呢?难道三个人知道他有钱了,想算计他?可又不像,如果想合伙算计他的话,应该早就商量好了,不至于到现在。
邢育军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明白了,他想起了阿赖死死盯着地面的动作和看着他的惊恐的表情,是因为阿赖看到了他没有影子,让邢育军更加害怕的是,他想起阿赖的右眉梢上就有一个黑色的痦子。
没有时间多想了,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邢育军轻步走出屋子。
在经过厕所的时候,听到三个人正在说话。
“你看清楚了,他真的没有影子?”一个人问道。
“还会看错?地面上没有他的影子,我刚才把他输给我的钱放到水里,和庄志仁一样,他拿的是冥币,他也是鬼。”是阿赖的声音。
“怎么办?”一个人颤声问。
“怕什么!庄志仁是鬼又怎么样?不也是死在咱们兄弟手里嘛……”
邢育军不敢再听阿赖发狠的声音了,他快步朝门口走去,怎奈是铁门,邢育军在打开时,还是发出了声响。院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那三个人追了出来。
邢育军没命地跑着,他不敢喊救命,因为谁看到他没有影子,都会对他下手的,他只有一个出路,就是跑到影子典当行,把影子抢回来。
几里路,他跑得肺都快炸了,终于跑到了店铺门前。他咚咚地砸着店门,没人回应,他抬头再看店铺上方的招牌时,他绝望了,是棺材店,不是影子典当行。
更令他绝望是,有三个手拿棍棒的身影映在店门上。
当棍棒重重地落到后脑他翻身倒地的时候,他看到店铺对面的路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妻子,身前有两个漆黑的身影,一个是庄志仁的,一个是他邢育军的。他的妻子身旁站的人没有影子,嘴里的金牙闪闪发亮,面容蜡黄,是早已死去的岳母。
软弱可欺的妻子的鬼魂在岳母鬼魂的带领下来向他索命来了,因为妻子自杀,只是他对警察说的谎话。他的妻子在被庄志仁再次侮辱后,疯了似的要去告发庄志仁。邢育军为了那几万元钱,和庄志仁一起把妻子的头塞进拴在槐树上的绳子套里。妻子挣扎了一会儿就不动了。邢育军当时发现妻子的影子慢慢消失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