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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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起来,下了一夜的大雪不见停。



    贺丹云推开窗户,院子里厚厚一层积雪。



    多少年,京城从没见这么大的雪。



    也不知道哥哥现在哪里,是否添衣饱腹。



    “姑娘,今个儿外面不好走,咱们是自己院里用餐,还是去松鹤院?”大丫鬟琉璃问道。



    贺丹云叹气:“诺大的院子,只母亲和我两个,怎么忍心她一个人。”



    琉璃同另一个丫鬟杏雨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跟着叹口气。



    贺丹云换上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靴,罩了件大红羽毛缎斗篷,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招了雪帽,领着两个丫鬟,踏雪而来。



    松鹤院道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出来。



    门口喜儿远远瞧见贺丹云一行人,忙迎上去:“姑娘来了。”



    “母亲可起了?赶紧备早食,今个儿不是淮南王家的傻子娶亲吗?”贺丹云匆匆忙忙。



    喜儿面有难色,压低声音:“姑娘,太夫人今个儿早上头晕,怕是去不了啦。”



    贺丹云心里一惊。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门前。



    喜儿忙挑开帘子,屋里丫鬟纷纷行礼:“姑娘来了。”



    贺丹云直奔里间,太夫人金氏果然靠在枕上,无精打采。



    “怎么了这是?”贺丹云着急:“这半年都好好的,怎么今个儿就头晕起来?”



    床前伺候的乐儿答:“回姑娘,昨夜太夫人开窗看了会儿雪景,怕是着了凉。”



    贺丹云心顿时沉甸甸。



    金氏可不是风花雪月之人。



    往常京中小姑娘们雪地里烘炉煮茶,还被她无情嘲笑过。



    “母亲莫不是不想去淮南王府吃喜酒?”贺丹云说:“直接扯个慌就是,何必冻坏自己?”



    太夫人从女儿进来,就捂着头哎呦哎呦呻吟。



    闻言,她更是垂泪:“眼下咱们府里光景,还能随便扯个谎让人信服吗?”



    贺丹云无语。



    平津侯府自哥哥走后,虽然恩宠依旧,但只有母女二人的府邸,到底风光不如从前。



    “你哥哥这个不孝子,只记着他的大义,忘了家里还有要养活的老娘!



    走就走,好歹给侯府留个种!



    现在倒好,他一走大半年,倒是潇洒了!



    分出去的二房、三房,开始蠢蠢欲动;



    现在连淮南王家那个傻子,都娶上媳妇儿,我哪里还敢出去见人!”



    金氏咬着牙,心里又恨又气,不停的咒骂平津侯。



    老平津侯兄弟三个,长子袭爵,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平津侯离家出走,眼看着爵位后继无人。



    分出去的二房、三房,在有心人挑拨下,动了贪念。



    因为平时关系处的好,两房夫人还不至于像其他府里那样没脸没皮。



    可耐不住,天天在金氏跟前磨。



    除了小时候,亲爹闹的那些风流逸事。



    贺丹云的成长环境很单纯,对家里这点子勾心斗角,并不放在心上。



    在她眼里,谁是侯爷,没什么区别。



    她说:“就算让堂兄堂弟们袭爵,与你我又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个府邸过日子罢了。”



    金氏拍她一掌:“你懂个屁!”



    “太夫人、姑娘,二夫人、三夫人来了。”喜儿进屋汇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金氏脸一黑,将帕子往脸上一盖,继续病着。



    贺丹云只好起身,出去迎接。



    “哎呦,外面迎亲的队伍都开始出王府了,怎么大嫂还没收拾利索?”



    未见人先闻声的,是二房夫人胡氏。



    她性格说好听点是直肠子,说难听点就是尖酸。



    贺丹云不喜欢她,可还是露出标准的笑容:“二婶、三婶。”



    人卷着风,走进屋子。



    贺丹云打了个冷颤。



    胡氏一进来,就抓住贺丹云手上下打量:“云姐都十五了,还不说婆家,急不急?”



    “……”贺丹云强忍着厌恶,没有吭声。



    后进来,看上去和蔼的美貌夫人,是三房夫人张氏,性子倒是稳重。



    她皱眉:“二嫂,哪有当着姑娘面,问这种问题的。”



    “怎么不能问,自家孩子,我这也是关心。”胡氏说这话,四处张望。



    她问:“你娘不是还没起床了吧?”



    “母亲今早突然头晕,我正要去请太医来看。”贺丹云笑:“这么大的雪,两位婶婶倒是来的早。”



    “头晕?”胡氏不相信:“你娘身体壮的跟牛似的,怎么可能头晕?不会是看人家儿子娶亲,心里不得劲吧?”



    “二婶!”贺丹云高声道:“三婶,母亲今个儿去不了,你们不要耽误时间,赶紧过去吃喜酒吧;



    免的人家说咱们侯府架子大,三请四请的不去人。”



    胡氏脸一红。



    贺丹云这话,是有背景的。



    胡氏背靠平津侯府的大树,颇有些看不起日渐没落的娘家。



    她亲侄子成亲,嫂子家里请了好几次。



    胡氏拿乔,非要对方三顾茅庐。



    对方嫂子性子也烈,当众骂胡氏架子大,同她断绝关系。



    胡氏心里后悔,却放不下架子服软。



    至今她同娘家,还冷战呢。



    尤其平津侯离家出走,朝中换了皇帝,胡氏嫂子认定侯府要倒,在外骂胡氏更是骂的欢。



    贺丹云今天这话,打的是刚才胡氏乱说话的脸。



    胡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心里气半死,却必须忍着。



    如果她儿子能袭爵,贺丹云将来靠的是她胡氏!



    贺丹云装作没有看见胡氏快拧烂的帕子。



    她直接吩咐丫鬟们:“拿了侯府名牌,去请了太医来;



    再喊两个人,将备好的贺礼带着,跟两位婶娘去王府!”



    她竟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胡氏肺都气炸了,正要反驳。



    张氏手快,一把摁住她。



    张氏笑说:“也是巧了,今个儿我们来也是说一声,不想去淮南王府凑热闹。”



    贺丹云冷笑:“这事让下人跑一趟就成,何苦婶娘亲自来?”



    “呵呵。”张氏被噎了一句,只能干笑。



    胡氏趁着这个功夫,直接蹿到里间,掀帘子就往里进。



    贺丹云拦不住她,只能干瞪眼。



    “呦!大嫂,我以为你装病呢,没想到真烫这么厉害!”胡氏咋呼。



    张氏脸也变了,急忙走进去。



    果然金看见氏脸绯红,无精打采,胡氏的手刚从对方额头上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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