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庭虽然也只是进入乐府才开始修习乐府的乐曲,但其在自己家族之内已经修习了同等功力的乐曲,因此对此并不陌生,再加上他是乐府特招精英弟子,早于顾玄等人已经开始修习乐人及乐士的入门乐曲,所以对此“守城曲”也并不陌生,早已经修习过十几遍了,对于此曲,他自认为已经掌握所有技法,精髓尽得,所以对于面前刚刚开始研习此曲的顾玄,内心更为不屑,而且不仅如此,他还想出了更加不利于顾玄的弹法。
双人合奏琴曲,应由一人领衔,另外一个跟随,顾玄因雷庭境界较高,又是远来是客,便先敬他一分,因此,每个乐音总是由雷庭先起,顾玄于后跟随。这样一来,更被雷庭看轻,以为顾玄是内心发虚,畏惧于他,便愈发骄纵起来。
此“守城曲”一共八个乐句,雷庭一个乐句弹毕,便心眼一转,运转乐力,第二句的乐句的第一个音正是个“宫”与“变徵”双音同奏,本来应该大指的托和中指的勾同时发出,雷庭却把它改成了家传绝学的心法,必杀技“雉朝飞操”独有的指法,左手大指甲肉相半者按下,并迅速滚动,右手大指与中指也以近似滚拂之法,将第二句乐句的第一个乐音的时长弹奏出无数个乐音。
这无数个乐音如不细听,若只有“宫”与“变徵”两个乐音,然而听在陆骏这样的高手耳中,却是大吃一惊,因为那听似只有两个乐音的声音里,却包含了至少十个以上的乐音,而这十个乐音却被压缩成为了一个乐音。
郑磬还注意到那数十个乐音如汇成一道,把那原本居于中间袅袅升起的青烟,全部推向了顾玄那个方向,去势甚疾,疾若刀光。
而两位供奉看到此,却是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看到的比郑磬更加清楚的是,那数十个乐音在空中已经隐约成刀,其刀刃所指,正是顾玄所在方向,虽然不知道,这个刀刃代表的是什么,看其尖锐模样与去势之疾,绝非善于之物,大惊之下,正要出手,却看见,对面的顾玄以左手中指指肉按弦,右手食指与无名指迅速轮勾,一道柔和温润的乐音迎向那道尖锐的乐音。
说来奇怪,那来势汹汹的尖利之音遇到那柔和温润的乐音,居然若阳春化雪一般,纷纷消融,刹那间,众音便消弥无形。紫袍中年男子这才放下心来,对于顾玄更为好奇起来,想不到这年经轻轻的弟子有如此毫无烟火气的应对之法,运用乐音之妙,连自己貌似都有所不如啊。
其实这位紫袍供奉还有没有看到的,顾玄那发出的乐音不仅把对手的攻击化为无形,而且顾玄已经学会运用类似于刚才陆骏的奏法,让奏出的乐音产生波动,然后便把那乐音的波动连接于那尖锐之音,那附于尖锐之音之上的能量,便顺着那乐音的波动传导到了顾玄控制的乐音之中,使顾玄发出的乐音的威力瞬间又放大了,如此循环往复,顾玄的乐音只会越来越强大,此所谓敌强已亦越强,顾玄此时已尽得“守城曲”之妙矣。
可对面的雷庭却对此迷惑不已,以往只要此招一出,对手往往中招,即使不受重伤,那也应该大受干扰,手忙脚乱一番才是啊,怎么对面这小子恍若未闻一般,还是自顾自弹着“守城曲”,恍忽之间,手底便慢了一下,乐曲的律动便缓了下来,反而是顾玄的乐音走在了前面,雷庭着急之下,又漏了一个音,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慢了顾玄一个乐音,陆骏与郑磬均是摇了摇头,而陆骏摇头之余,对顾玄却是报以更大信心。
昨日见识过顾玄那妖孽天才般的操琴之后,陆骏惊喜交加,便迅速向首座郑磬汇报此事,而郑磬知道陆骏非虚妄夸大之辈,知道本部中有如此人才,也是大喜,当时,恰巧步虚阁两位供奉过来,与郑首座正在聊此次乐府新人的表现,听到此事,也颇感兴趣,知明日还是继续授课,那顾玄想必还会来琴室修习,便也临时起意过来看看,本来也未抱多大希望,不想今日一见却大有意外之喜。
雷庭眼睛余光见到郑磬与陆骏似在摇头,不由大怒起来,想不到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琢了眼,意气顿时翻涌上来,再也压抑不住,恐怕刚才力有不逮,是未尽全力之故,想到此,便使出全部乐力,连使家传必杀绝技“雉朝飞操”中之杀招,雉飞朝日、群雌孤雄、意气横出、双啄而飞……连出四招,乐音顿时化作一只只愤怒的小鸟,前仆后继狠狠地向顾玄啄去。那居于雷庭与顾玄之间的清香之烟,形成了尖锐的形状,并且向顾玄不断地攻击过去。
事至如此,旁观的众人也觉察到了此次所谓兄友弟恭的指导,变成了杀机暗藏的比拼。然而让众人大跌眼镜的是虽然雷庭的攻击,犀利无比,而且连绵不绝,却总近不了顾玄的三尺之内,只要一到顾玄身旁的三尺左右,所有的攻击形态的小鸟便瞬间迅速消散开来,然后似乎又在旋转,旋转中便散失无踪。
众人再看那顾玄,脸上平淡释然,仿佛眼前一切均与自己无关,相比顾玄的云淡风轻,雷庭那俊美的脸庞此时却是有些扭曲,甚至露出些许狰狞之色。
就在此时,那紫袍男子心底咯噔一下,直觉中觉得要出事,正要开口阻止两人继续奏琴,只听得雷庭一声惨叫,向后而倒,口中吐出的一口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落地,呯地一声,血花飞溅,在地上形成了一朵硕大的血色梅花。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