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三七 先抓耿仲明


本站公告

    在丁字沽一战中,余彦失去了手臂,如此重伤后活下来,本来就是了不起的事情,余彦执掌了一阵京营,协助大都督府把京营分解消化,继而在皇帝和秦王的支持下重新执掌了新建立的不死军。

    不死军从不死队开始就与众不同,浴火重生之后,更是如此,虽然不死军仍旧是大都督府下辖的军队,但与其他军不同,不死军隶属于登莱水师,而在训练中接舷战、登陆战也是占了极大的比重,而且不死军的招募向来不拘种族,除了吸收了部分运河纤夫之外,不死军中大量存在朝鲜人、野人女真甚至还有来自日本的武士,而余彦更是明白,不死军日后是要和水师一道,纵横四海去的。

    既然要纵横四海,一定要有一个好的起点,辽南便是余彦选择大展拳脚的地方,在确定由水师和不死军重新开辟一处战场之后,余彦进行了充足的准备,他最担心的就是辽南会变成辽西、大宁卫那样的堑壕战和堡垒争夺战,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士卒在烂泥和壕沟里蹉跎,而秦王下令占据金州彻底打消了这个顾虑。

    辽东半岛像一个箭头一样深入渤海之中,在金州南面便是整个半岛最为狭窄的地方,如果在东虏主力赶到之前没有拿下金州,必然要在那个宽不过二十里的地方鏖战,或者索性退到港口和旅顺。

    而只要拿下金州,不死军就可以接管一个宽度近百里的战场,这个战场上拥有难以逾越的山峦,茂密的丘陵地形和平坦的田地,还有那座两面环山一面靠海的金州城,这样一个复杂的战场环境,只有精兵才能胜任,那么不死军的作战对象不再是廉价的朝鲜阿哈和士气低落的包衣奴才,而是精锐的东虏甲兵,再不济也是蒙古人和汉军旗精锐,这才是真正的消耗。

    与夺取金州命令一起到达是来自余彦支持的援军,一个精锐的步队,外加夜不收和两百乞列迷跳荡手和一百名朝鲜弓手,合计不到八百人,这让阿蛮麾下的兵马过千,但对于金州城来说,这个兵力仍然是捉襟见肘的,金州是一个大城,是辽南最大的城市,周长超过五里,高度超过三丈半,这个规模在整个辽地都是数得着的。

    阿蛮想不到不出任何主意,把所有情报汇总起来,然后召集了所有人军官来讨论,他先把情况交代了一下,说道:“我们只有一千多人,而金州应该有两千兵,都是汉军旗的,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从登莱水师攻击港口开始,传信到盛京再到敌人的前锋到来,顶多十天的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了,剩下五天的时间夺取金州。”

    新近赶到步队千总说:“卑职以为,还是不要强攻的好,五天过去,出援的兵马又被困在南关岭上,金州守将再傻也应该戒严了,不过他们兵马少,定要征发丁壮守城,附近都是汉军旗的庄子,那些包衣都是汉人,或许可以利用。”

    夜不收的把总摆摆手,说:“大人莫要如此想,耿仲明的汉军旗,田主和庄头都是跟他从山东来投降的汉奸,而庄丁却多是老奴时代留下来的,已经是被奴役了二三十年,甚至有些就是奴二代了,夜不收的几个弟兄便是轻信他们是汉人,死在了辽南的庄子里。”

    千总微微点头,说:“将军,那金州只能着落在耿仲明身上了,金州守将耿继茂是他的儿子,老爹受困在外,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阿蛮略略点头,说:“这话有理,南关岭上的工事大家都是看过的,左不过是栅栏、尖桩,壕沟够深却不是不宽,咱们这些人并不难打,这样,后来的弟兄埋伏在南关岭到金州的官道上,我继续带弟兄们攻打南关岭,打上两天,看耿继茂来援不来援,来就打掉他,不来的话,索性直接打下南关岭,抓了耿仲明去逼降,如何!”

    “也只有这般了,就怕耿继茂当了缩头乌龟,既不出援也不投降,根本不把他爹放眼里。”夜不收把总说道。

    “天底下会有这般人吗?”阿蛮诧异问道。

    步队千总脸色一正,道:“汉军旗的人哪个与东虏没有血仇,不也乖乖当奴才嘛,他们这群汉奸,没有多少人性了。”

    阿蛮叹息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把任务分配了一下,步兵千总带着步队和部分朝鲜弓手前去埋伏去了,他除了原有的兵马,又把乞列迷的跳荡队要来,准备对南关岭的进攻。

    这两日,阿蛮从未放弃对南关岭的骚扰袭击,他那些乞列迷人的同族和朝鲜弓手都是林中战的好手,阿蛮精心挑选了百人,编列成几支队伍,日夜袭扰,而铳队也利用线膛火铳和米涅弹的射程和精准度优势,射杀胆敢露出脑袋的人,让南关岭上每时每刻都处于煎熬之中。

    而对于南关岭上的耿仲明来说,威胁最大的是物资的紧缺,所有的马匹已经都杀了,但粮食依旧撑不住三日了,如果不是这两日一直下雨,那没有水源的南关岭守军早就崩溃了,饶是如此,因为下雨和缺乏柴火,多半时候只能吃生肉喝冷水,出去砍柴的人很多时候会遭遇埋伏在林中的乞列迷人的袭击,更多时候,朝鲜阿哈和汉军旗士卒离开了工事便四散而逃,反正对面不会杀俘。

    “我是黄德,汉军旗的把总,同时也是金州石河驿庄子的庄头,你们都应该知道我,快点跑过来吧,这边是大明秦王殿下的军队,不杀俘虏,也不挨打,跑过来就能喝热汤吃蒸饼和咸鱼,若是能杀军官过来,不仅可以免罪,还赏银子赏地,若是能杀了耿仲明,能赏一万两呢。”一个嗓门大的家伙大声叫着,声音在山峦之间传荡。

    他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的功夫,便是一个朝鲜人在喊,内容都是差不多。

    阿蛮靠在一棵松树上,问黄德:“你觉得上面还有多少人?”

    黄德凑了过来,笑嘻嘻说道:“将军,俺觉得可能也就七八百了,朝鲜人要么死了,要么跑了,剩下的都是庄丁、庄头,很多都跟东虏去过大明,杀过汉人,不敢投降,再喊下去也没用了。”

    阿蛮微微点头,对身边的一个把总说:“告诉弟兄们,明天中午进攻。”

    黄德蹲在地上,见阿蛮拿出烟,赶忙从篝火里拿出一根柴火,给他点燃了,黄德小心的问:“将军,俺帮你招降,也算是立功了,总能赎罪吧,能饶命了吧。”

    阿蛮笑了笑,递给黄德一根烟,说:“千总以下,都没有死罪,就是进劳改营劳改罢了,看杀没杀过人,当了多少年奴才。”

    “啥是劳改?是不是要阵前填壕,或者推盾车?”黄德问。

    阿蛮说:“就是干活,都是力气活,不是上阵,挖石头,修路要么就是挖河渠。”

    “管饭吗?”黄德问。

    “当然,杂粮饼子,咸鱼和骨头汤、羊牛杂饼,没什么好饭食,但随便吃,管饱。”阿蛮说。

    “我滴乖乖,都有肉,还不算好饭食,干活就给肉吃,想来东家是善心人。”黄德神往的说。

    阿蛮摆摆手:“东家就是朝廷,哪里是什么善心人。”

    “我听人说,您是参将爷,咋知道劳改营的事儿呢?”黄德问。

    阿蛮笑了笑:“我原来是东虏五贝勒,莽古尔泰的白甲兵,输给了殿下,被俘进了劳改营,呆了一年多,后来有差遣就出来了。”

    第二天一早,阿蛮带着四个人来到了黄德等降兵居住的棚子下,黄德连忙推搡身边的人起来,自己则是凑了上去,问:“将爷,我今儿还是劝降?”

    阿蛮摇摇头,说:“问问这些人里,谁会做藤牌。”

    “我就会,小的以前是个篾匠,被耿仲明掳了才当了兵,也在东虏营中见过藤牌。”黄德献宝一样说道。

    又问了一遍,找出了七八人,与阿蛮身后的人凑了十几个,阿蛮说:“你带人去林子里砍树枝和藤条,做藤牌用,这件事交给你,中午之前至少做五十,那边正在炖肉,你们做完了,都有肉吃。”

    黄德嘿嘿一笑,带着几十个人拿着斧头进了林子,很快就拖出了藤条和树枝,篾匠把藤条树枝编成各种形状,有些是轻便的圆形,有些是则是能护住全身的,还有长度超过一丈,宽四尺的,三人举着就能护住十个人,所有的藤牌上至少覆盖了两层牛皮,以增强防御力。

    到了中午,阿蛮把挑选出的两百乞列迷跳荡和一百铳手一百弓箭手编列成队,向着南关岭行军去了。

    “黄黄大哥,他们就四百人,能打过主子他们吗?”一个流着鼻涕的包衣小心的问道。

    黄德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什么狗屁主子,那是咱们的敌人,咱们早就不是奴才了,你忘了他们咋欺负咱了吗,要不是老子会打制桌椅板凳,也当不上把总,早就死在他们手里了。”

    “黄大哥,咱们咱们跑吧,也没人看着咱们。”另一个篾匠说道。

    黄德远远的跳开,说:“你要想死别拉着俺,这林子里都是那种野人鞑子,抓住逃跑的直接杀了,你跑了又能怎样,还不是去给人当奴才?”

    “俺已经替你们打听好了,等局势稳定下来,就让咱干几年活就不问罪了,家人也不会怪罪,可是跑了抓回来,就得干活干到死。”黄德威胁道,他指了指已经进入南关岭的士卒说道:“看着吧,这些都是天兵天将,厉害的很,上面的人挡不住的。”

    阿蛮躲在一个大藤牌后面,控制用大吼控制着前进的速度,自从当上将军以来,他已经许久没有亲临战阵,虽然技艺有些生疏,但经验尚在,已经骚扰了两日,也放了几波信使回金州报信,但金州依然没有出援的意思,他只能猛攻南关岭,抓了耿仲明再说。

    “慢速前进!”阿蛮大吼道,在距离敌人栅栏一百步左右的位置大声吩咐道。

    “吼吼吼!”

    跳荡手们齐声吼叫,虽然速度降下来了,但是踏步的频率没有下降,后面的人还不断用刀剑拍打藤牌以增加声势,阿蛮如此安排,并不是无的放矢,对面的敌人能打的也就那不到二百的家丁和蒙古鞑子,其余的都是胆小鬼,但他们的箭矢和铅子一样有威胁,只要自己控制速度,以声音和阵列施加压力,就能让那些铳手和弓箭手过早的放箭,己方的藤牌在这个距离上拥有绝对防御力。

    当敌人拉弓的手臂酸了,铳子打没了,就是冲上去的时候了。

    “射击!”

    铳队在百步开外打出了一轮齐射,打的栅栏木屑横飞,而朝鲜弓手也开始抛射羽箭,栅栏上满是羽箭,密密麻麻的像是长了一丛杂草一样。

    火焰和烟雾严重削弱了敌人对距离的判断,栅栏后面铳声大作,不时有羽箭袭来,跳荡手索性放下藤牌,藏匿在了后面,眼瞧着铳子打不穿藤牌,箭矢落在眼前的土地上,便有人发出了嘲笑声。

    不多时,对面消停了,阿蛮再次命令前进,抵抗着敌人的火力,而铳手和弓箭手则散开,利用树林的掩护骚扰射击,

    阿蛮指挥着跳荡忽然前进三十步,又退回来,如此反反复复,折腾许久,但效果却非常掀桌,防守的人出现了慌乱,铳手装填火药的顺序出现了错误,弓手的开始失去了准头。

    耿仲明俯身在胸墙后面,盯着眼前的敌人,他忽然有种错觉,眼前进攻的是八旗白甲兵,而不是明军,但那种威力十足的火铳和跃动在丛林间使用短梢弓的朝鲜人却打破了这种错觉,耿仲明吃惊于这种源于努尔哈赤时代的古老战术,更吃惊于藤牌后面那群乞列迷人,这群蛮子不是最喜欢乱打乱冲,怎么有如此纪律了?

    靠近到了五十步,手持小藤牌的跳荡手上前,掩护其他人拆了斜插的尖木桩,大长牌手则继续前进,到了三十步外,拿出了几个飞雷,点燃之后扔了过去,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马蜂窝,一轮三眼铳爆射起来,声音如炒豆一般,这原本是耿仲明预留的杀手锏,但三眼铳手根本忍受不住爆炸和敌人近在咫尺的压力。

    “冲上去!”

    阿蛮拔出佩刀,与跳荡手一起排列成纵队,开始冲杀,最后几枚飞雷扔了过去,大藤牌直接铺在了壕沟上,成了跳板,十几个跳荡手手持圆形藤牌,扔了一群斧子和骨朵过去,借着烟雾就越过了壕沟,劈斩烂了栅栏,冲杀了进去。

    “你就是耿仲明?”半个时辰后,阿蛮的鹿皮靴子踩在耿仲明的胸口,不屑的问道。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