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六 海战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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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秦王府。

    入冬以后,孙伯纶就带领一家搬进了王府之中,虽然这里的空间不大,但亲王府一切仪仗、侍从从简,护卫又是轮流驻扎,倒也不需要安置多少人,让孙伯纶下定决心搬回来的原因是隐藏在帷幔后面的铅管和铸铁暖气片,让屋内变的温暖如春。

    在如今的京城,只有寥寥几个地方用上这类取暖设备,第一个自然给了皇帝。

    也许是过于的惬意,孙伯纶卧在榻上渐渐睡着了,两个侍女小心的走过去,想要盖上毛毯,忽然一声轰隆巨响,震的梁柱上灰尘直落,孙伯纶清醒过来,拔刀在手,看着跪在面前的侍女,恍然清醒,如此规模的爆炸,不是刺客之流可以制造出来的。

    孙伯纶喝道:“快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是来自西南方向!”

    孙伯纶很担心一件事,就是王恭厂附近的火药库,要知道在十几年前发生的那次爆炸可是夺走了几万人的性命,不多时,牧锋走了进来,道:“是王恭厂发生了爆炸!”

    “死了多少人?”孙伯纶跳了起来,问道。

    牧锋道:“没死人,震晕了几个,烫伤了十数人。”见孙伯纶眉头紧皱,他又说道:“是工部郎中王徵主持的蒸汽机项目发生的爆炸,因为早有准备,所以没有什么伤亡。”

    孙伯纶忽然想起了那个矮瘦的老人,这个出身书香门第的老人有着家传的机械渊源,其舅父便是善制器械,而其不仅喜爱机械,还对水力、风力等机械感兴趣,特别是对西方力学之类特别专精,与已故徐光启可以并列。

    老先生已经近七十高龄,当初与吴甡等人一道,在秦王主政之后入朝为官,孙伯纶只是向他提了提蒸汽机的设想,这老先生一开始不信有那种机械,孙伯纶画了草图,老先生多番构想、论证感觉有理,便开始试制,没想到再次听到消息,竟然是爆炸了。

    孙伯纶想了想:“先找几个御医去看看,特别是王徵,都七十了,万万不可出事,另外,把蒸汽机的试验场地搬到城外去,对了,王之心不是在城外有个庄子,极为僻静,就在那里吧。”

    处理完这件事,孙伯纶还是准备选个合适的时候去看一看,刚要定下日程,就见大都督府长史林天奕走了进来,孙伯纶摒退左右,林天奕才道:“朝鲜的事有着落了。”

    孙伯纶请他坐下,林天奕继续说:“东虏是由代善领军,加上朝鲜的诸军,约么两万余,而李定国率领的朝鲜军已经坐船南下,约定上元节起事。”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不是很好嘛?”孙伯纶淡淡问道。

    林天奕道:“是李定国的事。”

    孙伯纶微微一笑,从桌上拿起温好的酒,给林天奕倒了一杯,对于林天奕,他还是比较了解的,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家伙拥有将领和阁臣都不具备的知识和见解,但是人终究是有局面性的,在这个时代,拥兵自重的将军仍然是朝廷中枢的心腹大患。

    孙伯纶坐在榻上,认真的说道:“李定国的忠诚还是值得信赖的,当初我便让方正化提醒过他,此次朝鲜之事,无论如何操作,注定有过而无功,但是他仍然接下了这个担子,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便是希望日后朝廷剿灭献贼的时候,放他义父张献忠一条生路。”

    “李定国的拥兵自重是故作做给李淏看的,目的就是赢的信任,这本就在计划之中,你对他的不信任是因为他做的实在是太像了,实际上,这是方正化的运作,所以无需担心。”孙伯纶继续说道,他对于李定国存有极大的新任,更不要提就算李定国有异心,也无碍大局。

    林天奕见孙伯纶没有给他机会陈述理由,就知道自己的说辞是改变不了孙伯纶的决断的,他便说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告辞了。”

    孙伯纶抬手示意他停下,说:“经由你这么一提,我忽然想起来,如今内阁之中充斥着诸如吴甡、陈新甲等不稳定的因素,如果任其发展下去,或许朝鲜的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李定国可能论罪当诛,显然我是不会允许这样做的。”

    林天奕微微点头,孙伯纶绝对不会乱杀忠臣的,这是他的原则,林天奕想了想,说:“此事倒也好办,还是用大明功过相抵的老把戏吧,湖广的左良玉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孙伯纶微微点头,说:“便这般操作吧,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看李定国自己的了。”

    大明崇祯十三年正月十五日清晨。

    一支由十八艘武装商船,二十五艘福船、沙船组成的船队出现在了京畿道的外海方向,因这支船队在十二日前,便从图们江出发,一路顺风南下,越过对马海峡之后,在济州岛补给了大批军械、物资及部分军队之后,转而向北,终于如期抵达京畿道。

    强烈的北风掠过岸边的礁石,发出呜呜的嘶鸣之声,海面上波涛汹涌,浊浪滔天,京畿道左近是朝鲜水师最密集的地方,船队又是靠着岸边行驶,在经过德积群岛进入江华湾的时候,还与朝鲜的几艘小船发生了交火,所以当朝鲜水师三十余艘舰船驶来的顺风驶来的时候,李定国一点也不惊讶。

    应战的朝鲜水师是水军节度使的舰船,其中龟甲船占了大部分,还有八艘较大的福船。

    李定国坐在一艘佛郎机人的夹板船上,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朝鲜水师,身边则是一个身材魁梧,穿着华丽的佛郎机船长,船长名为佛罗雷斯,已经当了三十多年的船长了,他的夹板船也是属于濠镜佛郎机人的军用船,而武装商船中的六艘则是雇佣而来的。

    看着朝鲜水师的龟甲船在波涛汹涌中起伏着,佛罗雷斯张开大嘴,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将军阁下,即便我不出手,这些朝鲜乌龟船也会在这么恶劣的海面上自行沉没。”

    李定国是个不喜欢开玩笑的人,特别是在战场上,他认真的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它就不符合我们击沉一条船作价三百两的约定了,您也得不到茶叶和生丝。”

    “嘿嘿,阁下,既然如此,那还是由我击沉吧。”佛罗雷斯笑道,他看了看李定国年轻而刚毅的脸,说:“如果不是尼古拉阁下担保,我真的不敢相信您会出如此高价。”

    李定国笑了笑:“当你拿着我出具的文书抵达天津的时候,你就知道,来自秦王的友谊,远胜这些银两。”

    二人正说着,忽然炮击声音响起,佛罗雷斯笑哈哈的看着前面,李定国取出望远镜看去,竟然是朝鲜水师在开火,要知道双方最近的距离还超过一里,以朝鲜水师的舰炮能力,几乎不可能击中。

    “冲上去,迎敌!”佛罗雷斯的命令让李定国大吃一惊。

    说起来,现在己方可是逆风而行,虽然泰西人操帆可以走之字形前进,但是直接逆袭反冲,却是有些太过于鲁莽了。

    李定国看着夹板船上肤色各异的炮手正在快速的给舰船上的长炮装填弹药,这艘夹板船用三层夹板,越往下,火炮越强,而在夹板船后面跟着的是佛郎机人的六艘武装商船,而商队运兵和辎重的船则远远坠在后面。

    “火枪手,右舷列队,右舷炮手射击,左舷装填霰弹!”佛罗雷斯的大嗓门透过凌冽的寒风响彻整条夹板船,在船舱里回荡着,火枪手飞快的向右侧集中,而夹板船右侧已经有超过十艘舰船了。

    砰砰砰!

    夹板船上布设的二十四门火炮接连开火,双方距离不过三十五丈,李定国清楚的看到一艘龟甲船被至少三枚炮弹击中,炮弹撕裂龟甲船那单薄的船板,将里面的一切,无论是甲板还是士兵都撕的粉碎,双方的舰船交错而过,在佛罗雷斯的指挥下,保持这至少三十丈的距离,这个距离上,夹板船的柚木板可以挡住朝鲜人绝大部分的铅弹和轻型火炮的炮弹,而佛郎机的炮手则拥有极为精准的发挥。

    夹板船上的炮手已经射了超过五轮,至少把三艘龟甲船送到海底,击伤的数量数倍于此,而朝鲜人的福船马上就迎了上来,佛罗雷斯下令调转船头。

    夹板船迅速停下,在横帆的带动下飞快的转动着,坚固的船身发出嘎嘎的响声,极为刺耳,刚掉过头,还未利用顺风加速两艘福船已经靠了过来,双方距离只有不到十丈,李定国甚至看清了对面朝鲜弓手黑黄的牙根。

    “左舷炮位,霰弹发射!”

    轰轰轰!

    三层甲板上的火炮接连射击,铅弹如雨一般横扫最近的一艘福船,福船与夹板船相对的一侧直接被打了个千疮百孔,里面的水手和士兵在满地碎肉之间惨呼着,奔跑着,第二轮霰弹在一分钟内发射,彻底把福船送入海底。

    而另外一艘福船靠了过来,当双方船头船尾贴在一起,福船那高大的船首楼便发挥了优势,居高临下的朝鲜弓手和士卒不停的用箭矢和掷矛攒射夹板船上的水手和炮手,一时间死伤十数人,若不是佛罗雷斯指挥着铳手打了一轮齐射,压制住了对方火力,或许伤亡更大。

    福船上朝鲜人不断抛射箭矢,十几人趁着佛郎机铳手在装填子药,发动了接舷战,手持顺刀长矛跳跃而来,佛罗雷斯掏出短铳,还未射击,只见李定国身边三个亲卫逆袭而上。

    三人靠在一起,一人一根长矛,接连刺杀,收枪,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片刻只见,便把跳过来的十数人斩杀殆尽,这个时候,一艘武装商船到了侧面,正用舰炮霰弹轰击靠在一起的福船,夹板船借助风力,快速移动,拉开了距离,继而平行于福船,连续射击。

    半个时辰后,这片海域到处都是船舶的残片,各类尸体、旗帜和木板交错在一起,偶尔有活命的人趴在船板上高举双手,而几艘朝鲜船带伤南下,若是沉没在半途,以目前海水的水温,没有人能活下来。

    烟雾与火光映照在了李定国的脸上,虽然在接舷战中,他麾下百战亲卫可以以一敌十,但是仍然掩盖不住佛郎机人夹板船的强悍,仅仅七艘船,好像狼如杨润一般,冲破朝鲜水师阵型,把一切撕成碎片,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将军阁下,您交给的任务完成了,您看。”佛罗雷斯笑嘻嘻的看着李定国。

    李定国微微一笑:“您可以派遣使者去最大的福船,领该有的赏金的,不会短少你的。”

    说罢,李定国掏出一封文书和一枚令符,递给佛罗雷斯,说:“如果你去天津或者登州,可以把这些东西交给当地官员,如果有机会见到秦王,并且得到他的赏识,或许会改变你的一生,我听郑尚在说,你毕生的梦想是成为一个贵族,有自己的封地。”

    “秦王可以完成我的梦想?”佛罗雷斯珍而重之的收好那些东西,问道。

    李定国说:“前提是你献上你的忠诚和知识,并为秦王效力,相信我,他比你们佛郎机的国王、总督都要慷慨。”

    “看来我真的要去天津或者登州看一看了。”佛罗雷斯如此自语道。

    李定国换上小船,赶到运兵的福船上,郑尚在已经走了过来,指着前面一片宽阔的水道说道:“将军,这是汉江,从入海口到汉城附近,宽度至少都在一里以上,水流也平稳,大军可以直接沿河而上,到了汉江再下船。”

    李定国微微摇头:“我们不知道汉城处于什么状态,若是登陆时候受袭,前功尽弃,这样,阿蛮将军,你率领家丁营下船上岸,从陆路前往汉城,夜不收要先于大军赶到,本将率领本队顺流而上,若有叛军,由你策应步队和炮队上岸,明白吗?”

    阿蛮本就是乞列迷人,此次被调派过来作为李定国的副将,早就想要立功了,立刻应下来,李定国提醒道:“朝廷提供一千五百匹可以坐船的马匹不容易,你万万不可浪战,若有损伤,本将定斩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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