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八 打动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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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辰符虽然是绥德卫的老人,却不懂战阵之事,但好在女婿龙虎是孙伯纶最为倚重的将官。一直统帅着孙伯纶麾下规模最大的军队,在军事上一直是孙伯纶的副手,大家都心知肚明,那个将要组建的步营的长官将是龙虎。

    因此,他对于孙伯纶的战略思想,十分了解,谁都知道要扩军,谁都知道钱粮紧缺,但孙伯纶除了军饷没有动之外,唯一大量投入资金的就是左千户所依靠灌渠水力建起来的水力工坊,而守备大人心心念念的便是未来的火器厂。

    龙虎不止一次的告诉过自己,孙大人需要更多更好的火铳,更需要红衣大炮!

    卫辰符也敏锐的发现,孙伯纶对火器的重视超过了扩编,正如孙伯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说的那样:未来决定胜负的不是兵力,而是火力!

    军议完,各将官各司其职,孙伯纶则与卫辰符一道前往左千户所,卫辰符本想引领孙伯纶去新建造的火器工坊视察,然而却被孙伯纶拒绝了,他摒退左右,低声问道:“那个犯人如何了?”

    卫辰符当然知道那个犯人就是指的孙伯纶从潼关擒回来的范三拔,他沉声回应:“在黑牢里,由护厂队三队看守,绝无差错。”

    “恩,你带牧锋前去,就在铁厂里收拾出一间屋子,我要见他。”孙伯纶吩咐道。

    卫辰符所说的黑牢是由左千户所原千户的酒窖改造而成,就在地下,周围已经被围墙圈起,成了铁厂,黑牢位于铁厂院子偏僻的一角,只有一条小路通行,牧锋跟随卫辰符而去,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渐渐消失,在通往黑牢的小路岔口被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孩子拦住。

    这孩子身体还未长成,却甚为敦实,手持一杆长矛,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红布裹头,神色凶戾,见到牧锋二人,也不靠近,戒备的问道:“有无腰牌?”

    卫辰符掏出腰牌在手,他才上前细看,比对之后才放行。

    牧锋眉头一皱,才想起军中同僚提及的护厂队及那特殊的三队,护厂队是孙伯纶委任卫辰符建立,一队是从亲卫队抽调为骨干又辅以精悍士卒为主,负责工坊一带的安全保卫,而二队则是以伤残士兵为主和厂内工匠组成的巡逻队,而三队才是最为特殊的。

    三队完全是一群十岁左右的青少年,都是无人要的孤儿,很多是外地来的流民,一开始被孙伯纶的夫人郝琳琅施粥救助,后来渐渐形成了一个组织,其吃用钱粮都是由郝琳琅个人支出,假托护厂队之名,存在于千户所中,专门从事机密之事。

    牧锋二人又通过了两道岗,才到了黑牢前,黑牢中的范三拔听到外面声响,蹑手蹑脚的贴在牢门旁,侧耳倾听,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

    此时他披头散发,身着破烂衣服,只身呆在潮湿黑暗的牢中,自从被孙伯纶抓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呆在这里,没有受到任何的刑罚,但是孙伯纶的对待却比任何刑罚都要残酷。

    几个月来,他被关在暗无天日黑牢里,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就连送饭的都是一个哑巴少年,他看不到阳光,听不到声音,每日只吃糜子粥,甚至连送饭都没有规律,以至于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根本不知道黑夜白天。

    范三拔已经濒临发疯的边缘,他的手指在铸铁牢门上刮了又刮,发出了癫狂的笑声,高声叫着:“我知道外面有人,来人啊,和我说说话啊,我是介休范家的公子,我可以给你数不清的钱,便是说一句也行啊。”

    这时铸铁门上传来哗啦啦的声音,门被打开,与以往不同,这次有强烈的光照射进来,对于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太阳的范三拔来说,这光线极为刺眼,以至于他用手遮挡,退到了黑牢深处。

    透过指缝,范三拔看清了来人,竟然不是那个黑瘦的哑巴少年,他本能的扑过去,高声问:“你是谁,叫什么,哪里人士,是不是放我出去的?”

    已经憋了几个月的范三拔连续问了十几个问题,来人却没有说一句话,范三拔忽然感觉双手一阵冰凉,他猛然惊觉,后退回来,才看到,来人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一身擦的明亮的铁甲,腰侧佩刀已经拔出三寸,发出冷冽的光芒,那张粗糙的脸上正绽放出笑容,然而那下拉的嘴角配上冰冷的双眸,笑的是那么残忍。

    “不!我不要死,你不能杀我,我是介休范家的范三拔,我有钱,许多许多的钱,我对孙伯纶有用,他不能杀我!”范三拔高声叫嚷着,手舞足蹈。

    牧锋看不下去,一挥手,直接砸晕,找来一个黑布袋罩在脑袋上,扛了出去。

    当范三拔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嗅到的是醇香的美酒和浓香的牛肉,他睁开眼睛,发现这个装满铁锭的屋子中央坐着一个人,他的面前摆着一个桌案,上面放着一大坛子酒,一盆炖好的牛肉,味道正是从那里传来,范三拔本能的就要扑过去,却发现自己被锁链锁在铁椅上。

    孙伯纶见范三拔醒了,扔掉手中的骨头,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给范三拔面前的杯子满上,看了看那张胡子拉碴的脸,缓缓说道:“看守告诉我你疯了,我来看一看,如果是的话,便送你上路。”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牧锋的佩刀。

    范三拔大叫道:“我没有疯,我没有疯,你不能杀我!”

    孙伯纶满饮一杯,微微点头:“所有的疯子都说自己没疯,但是无人相信,除非他能自己证明!”

    范三拔立时沉默了,过了许久,他迎上孙伯纶那双精亮的眼睛,说道:“我是介休范家的长子,范家有的是钱,父亲会愿意为我支付赎金,而你孙伯纶,一个小小的绥德卫千户,范家可以给你连想都不敢想的钱财。”

    出乎范三拔的预料,孙伯纶竟然轻轻点头,称赞道:“你说的很对。”

    但也仅仅是回应了这个一句,他便捞起一块牛肉吃了起来,又倒了一杯酒,见范三拔愣神,孙伯纶道:“你边想边说,我边吃边听,如果你等打动我,恭喜你,你的晚餐将是牛肉和好酒,如果你没有,那么你只能再回黑牢里,继续过暗如天日的生活,一直等到你疯,再到你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