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的很快,很快到了达尔扈特会集的日子,每月一次,一次三日的会集就在部落的营地之中,虽然是第一次,但是有白涵宇等京城商人带来的粮食布匹还是让部落中人欣喜若狂,拿出家中的筋角、羊皮、牛马换取。
会集的最后一日,郝允辙的商队终于赶到,让孙伯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孙伯纶感到震撼的是,这支商队虽然只运来了十几石的粮食,为数不多的布匹、农具,却来了七八个掌柜、管事,代表着不同的家族。
虽然商货不多,孙伯纶仍然摆下酒宴,招待了所有的管事,酒过三巡,孙伯纶起身暂离,又遣人叫出了郝允辙。
两人来到大帐旁的一处小帐篷,郝允辙这才对孙伯纶说:“孙兄,你要的农具和工匠我已经筹备完全,只是一路上人多眼杂,并未随商队一起,我已经让家族堂兄亲自带人先期抵达,暂时押在距离营地不远的一处山谷里,孙兄可派人持此铜符去接洽。”
说着,郝允辙递来半块铜符,那铜符呈半圆形,想来只有和另外一半对上才可。
孙伯纶心知此事迟疑不得,当即叫来也先,率队前去接洽。
“那些掌柜管事都是何人啊?”孙伯纶疑惑问道。
郝允辙摆摆手:“什么掌柜,什么管事,都是唬人的名头罢了,都是一些家奴管家之类的。”
他停顿了了一会,把这件事介绍了一下,原来郝允辙当初带着孙伯纶给的银两回到大明,第一件事就是与老父一起投靠了在葭州任都司的叔父,安顿好后,才在叔父的帮助下采买孙伯纶所需之物。
因为需要在一个月内回到达尔扈特部,时间紧急,办事自然操切了些,让葭州缙绅以为郝允辙是出手阔绰的土豪,郝允辙又是喜好结交朋友的人,一来二去,和不少缙绅熟络了。
“孙兄,我想对你我来说,这都是一个机会,如今这边贸大多为山西商人所独揽,他们在张家口联合起来,打击其他商人,几十年下来,陕西边商很难插手边贸,现在连西番地的贸易他们也要插手,简直不给陕西商人活路,那些缙绅想从你这里走出一条前往河套乃至漠北、叶尔羌汗国的商路,我思考后,觉得对你有力,就把他们带来了。”郝允辙认真的把事情交代了一番。
孙伯纶哈哈一笑:“郝兄果然是我的知己,此举对我来说真是雪中送炭啊。”
虽然这些人的身份都很不高,不过是一些小商家或者缙绅家的奴才,联合起来也不如山西八大家中的一家,但是对于孙伯纶来说,也是不小的臂助了。
“郝兄,你且与我来,我绝对不会让他们白来的,更不会让你白操心。”孙伯纶引着郝允辙回到了大帐。
酒宴已经是接近了尾声,说实话孙伯纶没有什么好招待他们的,而达尔扈特这个穷困的部落连几个有姿色的舞女也凑不起来,孙伯纶坐会巴达西身边之后,一拍手,两个仆人进来,把一副巨大的地图平铺在了众人面前。
这幅地图出自孙伯纶手笔,所绘北起阴山南达关中,东至山西西达叶尔羌汗国,所标注的地点多少一些为人熟知的大城市,只有达尔扈特部周围几百里山川描述详细。
“非常感谢各位来到达尔扈特部,我代表巴达西台吉再次向各位表示诚挚的欢迎。”孙伯纶躬身一礼。
巴达西也站起来,不咸不淡的说道:“诸位也知道,这是我的断事官,孙伯纶大人,他是我的左膀右臂,可以代替我做出一切决定,他的话就是我的话,接下来的事情我全权委托于他,我累了,就先休息去了。”
巴达西台吉离开了大帐,孙伯纶笑了笑,说:“各位赏光来此,本官也会拿出最大的诚意,这幅地图,可以把诸位与我们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这就是珍珠链计划。”
众人相互看看,不明所以,就连郝允辙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场所有人中,在战略这一层面,他是最了解孙伯纶的,但是也从未听过什么珍珠链计划。
孙伯纶虚按手掌,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道:“珍珠链计划很简单,就是从河套内打通一条安全高效的商贸路线,起点位于清水河到边墙沿线的黄河,经过达尔扈特部、苏泊罕草原、库不齐沙漠南沿、马阴山、都思图河,向西一直到宁夏府,北线则从达尔扈特向北到东套。”
介绍完路线,孙伯纶拔出长刀,高声道:“三个月,仅仅只需要三个月,挡在这条路上的所有势力都会被碾碎,达尔扈特断事官发出的令旗将拥有这条商路上的绝对权威,这将是一条从宣府到宁夏的安全道路。”
孙伯纶的刀尖在地图上比比划划,包括郝允辙、白涵宇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更疯狂的是它成功之后所带来的收益!
原因很简单,陕西的流贼横行已经让中原到河西走廊的商路几乎断绝,想要继续前往西番地的高利润贸易,要么穿越林丹汗控制的河套和土默特草原,要么沿着边墙内穿过整个延绥镇。
前者是极度危险和漫长的,而后者则要满足延绥镇的层层盘剥和糟糕的道路,这都让西番地的贸易风险上升,利润下降。
而这个珍珠链则提供一条安全的商路,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百分之五的商税!
“断事官大人,这条商路可是艰难的很啊,且不说那些猖狂的马贼,就是这荒无人烟的瀚海沙漠就是不容易度过的。”一个陕西商人站起身说道。
“各位,这是我的问题,你们只需要给我三个月的时间罢了,只是这三个月内我需要各位提供一些帮助。”孙伯纶平淡的说道。
“孙大人请明说吧。”那人又道。
孙伯纶朗声道:“我需要各位运来足够的粮食、布匹、茶叶、烈酒、武器、弹药,甚至于工匠、苦力!当然,这一切都都会用等价的物质交换。”
“您说的这些可都是紧俏货,特别是在天灾不断的现在,再说你能拿出什么东西交换,无非是筋角、羊皮、马匹,还是少的可怜的金沙银两?”那陕西商人冷声一笑,露出一张刻薄尖酸的老脸。
此话一出,大帐内的气温骤降,也先的手已经握在刀把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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