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距离妓院杀人已经三天过去。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当时葫芦谷的一名将军红着眼睛要人陪命,但是端坐上方的李璇玑大元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那名将军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再也不敢吭一声。
陈渊和罗冰在第二天,就走了。走的那么突然,那么云淡风清,陈渊的原话是:“玩了两个月,也该回去和家里人报个平安咯。”
易经不是傻子,他自然能猜测的到,陈渊走的如此急促,必然和杀人之事有点缘故。或许是为了生命安全,又或者是为了给与他人一个交代。
杀人的事件,雷声大雨点小,唯一算作惩罚的,就是李遂被扣了半年俸禄。这个惩罚,相比较杀人的案件而言,简直就是毛毛雨。可偏偏这么个毛毛雨的惩罚,葫芦谷那边不敢吭半声,还符合着叫好。这里面不仅仅是因为李璇玑的威严,恐怕也有陈渊的作用在里面。
毕竟,当时几人都一口咬定,是刀疤脸先带人闯进包厢,“有威胁的可能性存在”。这句话说的是那么的不负责任,其中的推卸之意,清清楚楚。当时没死的葫芦谷士兵都大声辩解,说是李遂先出手。谁知道他们的将军看了一眼陈渊之后,屁都不敢放一个,反而让人将这些士兵押回去,听说回到军营,还被杖责三十大板,不可谓不衰!
易经一直跪在地上,高坐堂上的李璇玑的模样,都没有好好打量。这位国家栋梁,军中之神,留给易经最大的印象,就是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以及沉默寡言却一针见血的性子。
淡淡一眼,让原本叫嚣的葫芦谷将军不敢再吭一声;
沉默寡言,一开口却将前因后果清晰的理出来,没人敢插嘴。
一句“为了保护陈渊的生命安全”就暗暗点出陈渊身份的不同凡响,轻易的卡住对方的脖子,掌握主动。
好一个军神!
当时易经很清晰的感觉到,李璇玑看向自己的视线。他百分百的相信,自己等人的措辞,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这位军神。
……
北风吹的易经从外面寒到骨子里,他摸摸脸上的青肿伤痕,不由的露出一丝笑容。他可不是犯贱,而是这伤,来自于赵猛。
当易经将满肚子的惶恐和畏惧以及茫然告知赵猛时,这个北方汉子,没有用言语安慰易经。他用的,是拳头!
打到易经伤痕累累,瘫在地上直喘气的时候,赵猛才掸掸身上的灰,大步离开,一句话不说。
良久,易经才艰难的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同样一言不发的回到营帐中。
他终于明白,与其这样成天恐惧迷茫下去,还不如振作起来。赵猛用拳头教会了他一个道理:活着的人,才能够感觉的到痛,不论是肉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心中包袱一下子抛下,易经整个人又恢复原来乐观的态度。他此时才想起,整个事件唯一倒霉的李遂,现在在干嘛呢?
“哎哟,您,你您老人家,轻点,轻点!”李遂撅着屁股躺在床上,痛苦的大叫,哪有一丝打架杀人时候的风范?
军医没好气的说道:“你这是活该!打架受伤已经够丢我们三里屯的脸了,竟然还用了伪劣的金疮药!告诉你,老夫没将你这层烂肉全部割掉,已经是医术惊人了!”
李遂现在那叫一个伤心啊!想他三里屯堂堂的一个参将,却给几个小兵蛋子偷袭受伤,这已经够丢脸的了。回到军营,要是看在伤势不轻的份上,估计李璇玑会将自己这个“丢了祖宗脸”的孙子操练的脱一层皮!
这也就算了,罚了半年俸禄也认了,可谁知道,腰间伤口没几天就开始痒起来,折磨的他死去活来!军医来看之后,说出个让他傻眼的原因:
金疮药是假的!
李遂简直是欲哭无泪啊!这念头,假冒伪劣的东西那么多,想不到连金疮药都不能幸免?!
难怪那个老板被易经忽悠的心甘情愿送上几瓶,敢情都不值两个钱啊!
而他,则很倒霉的,吃到了恶果。
看来,易经喊他李衰人,还真是有先见之明。
这还不是最倒霉的,李遂本来也咬牙认了:行,老子人品不好,我认了行不行?你给我割掉坏死的肉重新上药,多大的事啊,当兵的谁没有受过伤?!
可是军医找了半天,很无辜的摊摊手:“不好意思,军中麻药用完了。”
我顶你个肺啊!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老子受伤没人安慰,差点还被老爷子军法伺候;然后又被假冒伪劣产品折腾的死去活来,现在你告诉我没有麻药了?
难不成让我学关云长刮骨去毒?
无可奈何之下,李遂只能咬着一块木头,生生的忍着剧痛,让军医在自己伤口上重新划一刀,然后将烂肉给割下来,重新上药。
军医刀上功夫了得,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搞定。这二十分钟,对于倒霉的李衰人来说,简直就是人间地狱啊!
鬼哭狼嚎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惨叫,杀猪声都没有他的分贝高,亏的老军医久经战场外加塞了两团棉花在耳朵里,这才能忍受的了魔音灌耳!
事后,老军医随手将棉花扔在地上,拍拍李遂的脑袋:“小伙子啊,你还有的历练呢!想当年,你爷爷身中七箭的情况下,眉头皱都不皱,痛饮敌人鲜血,笑傲战场。我们几个军医给他拔箭,在没有水,没有麻药的边塞,他哪哼过一声?反而是我们,个个紧张不已,还是你爷爷主动打趣,让我们冷静下来的呢!”
李遂翻了个白眼:“老爷子是非人,高祖皇帝都这么说,您老人家不用一遍遍的重复!每次我来您这,总是要被您教育一番!”
军医胡子一吹,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小:“你小子要是争气,我老人家用的着说吗?瞧你这脓包样,亏你还是我三里屯的参军呢,竟然被几个小毛娃子给弄成这幅德行!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杀了几个人,总算挽回点面子,别说你爷爷了,就是老头子我,也得好好打你一顿屁股!”
冷汗……
老军医的威胁,杀伤力实在是太大,只要一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被老军医扒了裤子打屁股,李遂就一阵哆嗦,立刻变得乖巧起来。
将医药箱整理好,老军医随手留下几贴药:“喏,一天三次,这里是三天的量。三天后我再来看你,记住,伤口不能沾水!”
“您老慢走!”
李遂躺在床上唉声叹气,这还没一会呢,又有人走进来。他抬头一眼,顿时惊得差点跳起来:“爷,爷爷。”
来人赫然就是李璇玑!
李璇玑扫了一眼他的伤口,轻哼一声:“跟你说过,军营里,没有爷爷,只有元帅!”
李遂赶紧改口:“元帅!”
“嗯,伤怎么样了?”李璇玑坐到凳子上,淡淡的问道。
“骆爷爷来帮我看过,养几天就好,不用担心。”李遂低着头,毕恭毕敬,与以往嘻嘻哈哈的他截然不同。看起来,李璇玑在他心中,很有威严。
李璇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敲着桌面。他不说话,李遂更是大气也不敢出。那敲击桌面的声音,更像是敲在他心中。
“那个叫易经的,和你什么关系?”猛不丁的,李璇玑冒出这么一句。
李遂心里一颤,急忙说道:“爷爷,他和这件事没关系,人是我杀的!”
“沉不住气!”李璇玑哼了一声,瞪着他,随即又淡淡的笑了起来:“你难道不知道,你从小就不会撒谎吗?”
“我……”
李璇玑抬手阻止他说下去:“我还没老,你以为你和小王爷编的那些骗的了谁?死掉的五个人里面,有四个是被人捏断喉管而死。那个易经,指关节微微粗大,一看就专门练过指力,人肯定是他杀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好厉害!易经要是在此,必然惊叹不已。当时他跪在地上,李璇玑竟然能凭借几眼,就观察入微,还通过这些细节,判断出真相!
不愧是军神!
李遂知道老爷子已经知道了,自己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不过听老爷子的口气,似乎不准备拿易经怎么样,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个易经,功夫倒是了得,是个人才……”李璇玑自言自语的说道。
李遂眼睛一亮,急忙说道:“爷爷,易经确实是个人才,很厉害的,鬼点子特别多。他学功夫才不过半年而已,要是再学两年,那还得了?”
“哦?才学半年?他是和谁学的?捏碎喉管这一手,可不是一般人教的出来的。”李璇玑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李遂眨眨眼睛:“听易经说,是叫赵猛的一个人,我也没见过。以前是易经的火长,现在升到别的地方当对正了。”
“赵猛?”李璇玑悄悄桌面,努力回忆这个好像在哪听过的名字:“赵猛?哦,对了,就是那个提出食堂改革制度的赵猛?”
“对,对,对,就是他,我听易经提过的!”李遂也一下子想起来,连连点头。
李璇玑眼中一下子露出精光:“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等人才!看来让他当个对正,倒是屈才了啊!”
熟悉老爷子的李遂,立刻知道老爷子起了爱才之心。
想了一会,李璇玑缓缓起身:“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之后,我已经知会木将军,将你贬为小兵,重新跟随大军操练!”
“啊?”李遂脸一下子苦了起来。
“还有,今年你不要回京了,呆在这里乖乖的给我练!等我从京师回来,必然好好的考验你!毛都没长齐,还敢出去玩女人?你是不是想像你大哥那样,被我倒吊着打?!”李璇玑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离去。
李遂脸苦的跟黄连似的,却又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老爷子虽然口气凶,但是到底是关心自己,否则也不会跑来这么一趟。
看来自己受伤,反而因祸得福了啊!李遂想到当年同样出去嫖妓惹起风波的大哥,就不由的哀悼起来。想当年,老爷子从外地征战回来,知晓大哥嫖妓闹的风波,气的直接将大哥倒吊在校场上打!要不是奶奶以死相逼,恐怕大哥早就没命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