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同样也不是那个世界的人。
这句话让我不敢去想,只要一想,就感觉到惊悚。
或者说我还是有两个记忆在身体里,就像我如今附身在杨杞身上一样,如果真的发生那样的事,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又隐隐感觉不是。
带着浓厚的疑惑和不安沉沉睡去,一夜便到了天明。
洗漱完之后,我打开三叔拿给我的包,昨天拿回来之后放在房间里忘了,今天起床才看见它。
里面照样是一些补品,补血的,补气的各种都有,三叔看来还真是周到,剩下的还有一本书集,是手抄本。
下面是各种经义的讲解,翻看了几页,在一些重点处,注释了很多他自己的看法,仅仅这一本真解,就能够让很多学堂里的先生趋之若鹜,毕竟这位三叔可是举人,而且名次还非常靠前。
难怪说高门深宅出贵子,就是因为代代传承。
我把这本书郑重地收好,也许有一天能够用得着,在很多读书人的眼里,那可是无价之宝。
第二天上课,朱先生照例讲解书中,讲完之后,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我身上。
“杨杞,起来把礼记曲礼上第一篇背诵一遍。”
话一出口,到处都藏着幸灾乐祸的声音,夹杂着不怀好意的窃笑。
“背得下来吗?这下可倒霉了。”
“说不定人家在家里用功呢,别说这第一篇,再多背几篇也没关系。”
我听见他们阴阳怪气的嘲讽声也不生气,站起来开始背诵。
“是,先生。”
“曲礼曰:“毋不敬,俨若思,安定辞,安民哉!
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贤者狎而敬之,畏而爱之。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积而能散,安安而能迁。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很毋求胜,分毋求多。疑事毋质,直而勿有。”
“…………”
“太上贵德,其次务施报。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人有礼则安,无礼则危,故曰礼者不可不学也。夫礼者,自卑而尊人。虽负贩者,必有尊也,而况富贵乎?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贫贱而知好礼,则志不慑。”
“…………”
我逐字逐句的背下来,虽然有些地方停顿了一下,但是整体还是比较通畅的。
他们更是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杨杞吗?”
随着记忆力的增长,我发现我渐渐的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一篇前不久才刚刚全文抄了一篇,脑海中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
若是换做以前的杨杞,虽然可以磕磕绊绊的背下来一部分,但绝不可能做到我这样全文通背,虽然他是个童生,但是在这个世家大族所在之地,总还是有些水分的。
“先生,我背完了。”花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几乎是一字不落。
朱先生显然也有些意外,对我的观念也转变了许多:“不错,看来有进步了。”
我站在那恭敬地答道:“生病那段时间,闲来无事,整日坐在床上,难免无聊,便手抄经义,故能做到如此通顺。”
“好好用功,别坠了你们杨家的名声。”朱先生点点头,虽然感觉到有些进步,但还没能让他感觉到惊艳的地步。
杨家的名望,代代诗书传家,第三代听说杨元海的一对子女都不是什么庸才,特别是大哥杨素,十二岁的童生,十四岁的秀才,二十岁的举人,如果不出意外,一个进士功名少不了。
即便是二姐杨诺,虽然只比他大了半岁,那也是秀才功名在手,举人可期。
一家三代之中,也只有他三叔的女儿杨蔓,才十四岁,也是童生的功名。
再想想自己已经二十多了,你还只是个靠着家世划水取得的功名,这么一算,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运气好而已,刚好背过,有什么了不起的?”
背后又有人不爽,阴阳怪气地说着,听闻此言,朱先生突然转过身来,严厉扫课堂里一眼,把书狠狠放在讲台上。
“笑,谁在笑,有什么资格找,不好好修习课文,在背后多嘴多舌,这是谁教你们的?言行乃立身之基,祸从口出,若是哪一天你们惹下滔天大祸,想挽回也来不及。”
教室里噤若寒蝉,只有朱先生的声音来回回荡,平时他不生气,就有些肆无忌惮,但是他一旦发火,没人能够忽视。
在这个天地君亲师的时代,师道的尊严还是极其重要的,哪怕再调皮的学生都不敢忤逆。
发完一顿火之后,他才宣布下课放学,气冲冲地走出教室。
刚才嘲笑我的声音里面,就以陈姓子弟的笑声最多,特别是陈童,笑声最刺耳。
他走过我的课桌,小声的说了一句:“装模作样。”
“陈童,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嫉妒?”杨泽和杨弘从旁边走过来,刚好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出言讽刺。
陈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终究还是没说话,直接出门走了。
“三哥,我觉得刚才就应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我们杨家人不是好惹的。”杨泽愤愤不平。
从陈童出言到一直离开我都没有与他争吵,这当然不是因为我怕他。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教训他不应该在这里,即便山长是我三叔,学院有学院的学规,在这里打起来只会让他难办。”
杨泽锤了一下书桌,说道:“难道就这么算了?每次看到他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样子,就令人讨厌,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陈家未来的继承人呢,也不过是个庶子而已?
说完他突然想起旁边的三哥也是庶子,连忙解释道:“三哥,我不是说你。”
“没事。”我摇头,庶子还是嫡子,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身份,我终究还是个旅人,一个匆匆过客。
“反正明天不是还有一场比斗吗,既然不能在学院里动手,那我就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把内裤都输掉?”我自然不会被三番五次的讥讽,还唯唯诺诺,但是事情有事情不同的做法,顶着这个身份,就要有章法。
“内裤是什么?穿在里面的裤子吗?”杨泽一脸茫然。
额,把新鲜词说出来了,“没事,就是底裤的意思。”
中午有很长的一段休息时间,虽然离杨府不远,但是每天赶来送饭,也挺怪麻烦的,而且问夏又是一个女孩子,路上也不太安全,索性就不让她来了。
反正自家的三叔就在这里,不吃白不吃。
穿过几条走道,走到了上次来的房间,轻轻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还有一些整理东西的杂音。
咦,我感到有些奇怪,难道是进贼了?
“请进!”
我推开门,见到了里面的那个女孩,十四五岁,正是豆蔻年华,穿着书院的淡蓝制式服饰,假装正经的坐在那里。
但是我随眼一扫,看见桌子上还没有清理干净的瓜子皮,就知道她在干什么。
突然想起,这个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三叔的女儿,杨蔓。
“三哥,你可吓死我了。”她瞧见是我,小脸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
“又偷吃呢?”我指了指桌上的瓜子和零嘴,这些是三叔的最爱之物,基本上房间里必备。
“哪有,我只是尝尝味道。”她轻轻把桌上的未扫干净的瓜子皮抹了下去,狡辩道,但是怎么看都有一种欲盖弥彰。
这个四妹,真的是随了三叔,极其爱吃,但是三叔又不准她多吃,还限制了她每个月的零花钱,可让她是叫苦连天,平常我倒是时常接济她,关系还不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