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朵儿玛朵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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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顶着干脆利落的短发出现在蓝玥餐厅,“六大天王”正在吧台前说笑,见我来了,脸朝外的几个人瞬间石化……



    我凑过去,看到Alex正背对着我,于是就用手拍了他肩膀:“哥,你弟我来了!”



    Alex转过头,眯着眼睛端详半天:“哦,我说是谁?……Ruby!……我靠!!”他一脸惊异。



    小白这次出奇嘴欠:“Ruby你……换个发型就好了,怎么连性别也换了?”



    “你给我滚粗!”我对他一点不客气!这小子的话让我压抑不住蹿火想弄死他!



    其他人一阵哄笑。



    还好吧,短发造型的我就算让大家认识了。不过对于一群直男来讲,长发短发他们其实也不在乎。这里除了小白比较特别一点,我已经大概知道为什么昨天开会都看他了,而且他也不和男生们一起住:左耳带环儿的人,内心都跟直男不一样的,他是个弯的。



    Michael见到我,只是皱了皱眉,等换好工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给出评价:“颜值勉强能Hold住,短头发也不错!”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师兄!”



    “为了我?!”他貌似吓一大跳。



    “为了你的团队安定团结,我都女扮男装了!”



    “哈哈哈,好,我看你就玩吧!”他先是无可奈何,忽然又装作郑重地说:“Ruby,以后哪天遇到蕾丝边客人看上你,一定跟师兄说,师兄帮你谈个好价钱!”



    “Michael!你让我也是够了!”我气得摔门走。



    啦啦队的事我也没忘和小钰、萧明明她们商量,结果她俩说隔壁宿舍有两个女生也愿意去。这下就4个人了。萧明明又提出带上戴维,理由是他可以拍照。



    我问她为什么到哪儿都要带他?难道有我在你不忌讳吗?上学期末还为了他跟我吵架。她说戴维跟她解释清楚了:他只是认为我的脸很有辨识度,用摄影镜头拍出来有吸引力,对我没有别的意图,纯粹是摄影创作角度的欣赏。



    我心说:这种话你也能相信?真是搞不懂你们两个……一个瞎话张嘴就来,一个男友稍微哄骗一下就什么都相信!唉,我很替萧明明担忧,她是爱戴维不能自拔了,可对方到底待她如何呢?



    当然,我也知道不能当面跟她说这些话,只好摇摇头跟她说:“你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



    她哈哈一笑:“反正到时候你们俩都在,他对你有还是没有,我自己求证一下喽!”



    “你真是心机girl!”我刚还为她担心,现在却轮到自己尴尬了,只好向她保证:“你放心,管好你家戴维就行啦,反正我是对他100%没意思啦!”



    四个女生和戴维算上我一共6个人,因为她们是纯粹给我帮忙,考虑到人多还有摄影器材坐公交和地铁不方便,我们商量好去租一辆车,到时候我开车带她们一起去。



    忽然想起自从打架事件之后,这几天一直没见着小宇哥,他不会是郁闷了吧?凭我对他的了解,小宇是个有点双重性格的人,有的时候很闹,有的时候又特别闷。至于他两种人格频道在什么条件下切换,我可不知道。



    晚上我躺床上给他发微信——



    “宇哥,这两天没怎么见着你啊?还好吧?”



    过了半天他才回了一个字:“嗯”



    “怎么了?很郁闷的样子?”



    “没什么。”



    “对不起,学做饭的事,是我给你添麻烦了,向你赔罪。”



    “不用。”



    “明天我请你喝咖啡?”



    “为什么?”



    “赔罪啊。”



    “嗯,好吧。”



    下午2:00,我们约在了餐厅附近的星巴克。小宇果然一副闷闷地样儿。看到换了短发的我,也只是抬了抬貌似没睡醒般惺忪的眼睛。



    “宇哥你怎么了,事情都过去了,你干嘛还这么不开心啊?”



    他有点半搭不理:“你说呢?扣你半月工资试试!”



    我哑然失笑。想不到他竟然是个财迷。不过,也是。蓝玥餐厅的工资很高,二厨的半月工资应该有5位数吧,他在餐厅,不像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地位很重要。那岂不是Alex也损失很大?他倒没像小宇这么往心里去。



    “行啦,宇哥,不是你先动手打了Alex的吗,你也没吃亏啊?”我宽慰他。



    “其实我早就想揍他了,这家伙每次评新餐的时候,都讲一大堆怪话……”



    “你们不是已经在派出所里和好了吗?”



    “派出所那种地方!不和好行吗?!”



    我几乎要爆笑了。可考虑到他的情绪,还是努力忍住:“对不起,宇哥,那天要是我不去你们宿舍添乱,也不至于出这事儿,我肯定得向你赔罪啊。你就高兴点呗,别整天这么一副要闷死的样子。”



    “我没有啊?”他辩解道,“评餐会以后,厨房压力大,我操心的事儿太多!”



    接下来,他就开始吐槽啦。他说Mark这个主厨,基本就是个美食艺术家,除了有源源不断的菜品创作思路以外,其他事情都得小宇自己替他操心,从菜品成本控制、食材采买、厨房人员分工考核、出餐流程、日常卫生……所有事情都要小宇全权替他处理,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在干两个最重要的厨房职位的工作!现在整日如履薄冰,生怕哪天一个细节没照顾好,出点啥问题……



    不知不觉,他已经吐槽了一大堆,负能量都爆棚了。想不到餐厅的二厨是个这么不好干的工作!



    人有压力和朋友倾诉一下也好,我安慰他:“想不到宇哥你压力这么大!不过我怎么觉得像是咱们Mark主厨在主动培养你呢?”



    “此话怎讲?”



    “你看,Mark把他的工作都让你做了,如果一切都运行正常,岂不是证明你已经是主厨级别的二厨了?能者多劳嘛,估计厨神都是这么炼成的!”



    “雪霏妹妹,你太会说话啦!”小宇竟然笑逐颜开:“我当然也想有朝一日像Mark一样每天只为研究美食而活着,这才是我人生目标所在。至于其他的,我还真没什么兴趣。我到英国留学,本来父母是让我学工业设计的,但看到蓝带厨艺学院伦敦校区的招生广告,我实在抵御不了诱惑就去学当西餐厨师了。为了这个,爸妈都不理我了,还断了我生活费,到现在我还还当时借的贷款呢!”



    “哦,怪不得你和茗清是朋友,他也是混那个学校出来的。”



    “什么叫‘混’啊?你说话注意点好不?‘蓝带厨艺’是‘艺术’的‘艺’,世界最著名的西餐料理培训学院,OK?!当年英国女王******的加冕宴席都是蓝带毕业生的集体作品,资道(知道)不?”



    “哦,你别急嘛,我只是跟你开玩笑习惯了。”为了化解一下我孤陋寡闻的尴尬,我赶紧恭维他:“这么好的学校,贷款也值啊,宇哥你很厉害,换了是我,可不一定有这个勇气跟家里决裂!”



    “我也被逼的不是,谁没事儿愿意跟父母决裂啊!当时我都快穷死了,经常是覃茗清借钱给我,还帮我交房租。所以啊,他让我照顾你,给你帮忙,那我肯定责无旁贷啊!”



    “哦,原来你们还有一段这么感人的故事啊!”



    “哈哈,至于Alex,他喜欢你,我也支持啊!他误会我,我肯定也不会和他计较的,想我这种人,每天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做菜,本来就是不想有什么感情拖累的,而且厨师的职业也不适合结婚……”



    嗯?他后面这是说了一堆什么?!怎么扯到我和Alex上面来了!



    “嘿!你给我闭嘴!”我懊恼地用手一指他的鼻子,“你说什么呐!谁和Alex啊,再说我跟你急啊!”



    他此时一脸贱笑:“我没说你喜欢他啊,是说他喜欢你啊!”



    “真讨厌,没看我都剪头了嘛,就是要断了他们这些烂人的念想!”



    “行,Ruby你真逗,敢天天独身主义挂嘴边,回头我倒要看你将来是和谁在一块儿!”



    我忽发奇想,很想问他那天Alex说的,他7天约8个**是怎么回事?呵呵,但转念一想,即便是真的,人家也是妥妥的单身+已成年,有这个权利啊!



    呵呵,那个愿意跟我耍贫嘴的小宇哥又回来了,而且,于我,他很安全,是纯粹的哥们儿情义!这个有咖啡相伴的午后好开心!



    今天到餐厅有点早,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把最近做的各种表格整理一下。我一个实习餐厅接待,文档工作也不少呢。看来,貌似简单的工作,也是要花心思去做才能做好的。



    我正埋头核对各种报表,小宇忽然从后厨跑出来找我:“Ruby,你麻烦来给我们帮一下忙?”



    “什么事啊?”



    “你来,快点!”他直接招手。



    我就随他进了后厨。



    小宇的四个后厨弟兄:于湘、周彤星、范雄、刘晴正围着Mark。他们面前放着一个耐热玻璃的5吋大碗,里面一堆暗褐色的小卷儿,好像是某种叶子包裹出来的东西,浸在暗红色的汤汁里,旁边摆了一堆装调料的瓶瓶罐罐。



    小宇用英语跟Mark说:“好了,我叫了Ruby来,她可以帮我们。”



    然后小宇又转向我:“Mark要跟我们研究一道新菜,刚才他讲跟这道菜有关的事,可我们有些听不大明白。”



    “Ruby,谢谢你过来。”Mark先向我道谢,然后俩手一摊,耸耸肩膀:“你看,我讲的他们听不懂,我又不会用中文讲这些……”



    原来是想让我做翻译啊,我看看小宇,心说:“你不是英国回来的吗,而且又是厨师,居然听不懂?”



    接下来,Mark张口开始讲他的故事:“我前段时间休假,自己去了希腊的纳夫普利翁。那里有一家餐厅名叫欧普西诺思,它有100多年的历史了,一直由当地的哈瑞斯家族经营,是各种美食评论公认的希腊南部普罗尼亚区最美味的餐厅。他们家的一道招牌菜就是现在碗里的这个:‘朵儿玛朵思’。……”



    几句话下来,难怪小宇他们听不懂了。这个菜的故事里包含很多希腊的地理词汇和人名。幸好我是学旅游类专业的,全世界的旅游胜地都是很了解的——



    纳夫普利翁在在地图上看,就在希腊著名的伯罗奔尼撒半岛的东部最顶端的位置,一个天然海湾里,是个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和海港。200年前还做过现代希腊第一个首都。要说那里最有名的,是海港里有一个威尼斯人建立的要塞城堡,它远看像一艘战舰,非常坚固险要,当年在那里发生了很多希腊反抗土耳其的爱国故事。



    我大概把Mark说的这个旅游地讲给小宇他们,又在手机上百度了纳夫普利翁的图片,果然是蓝天碧海绿树红屋顶的地中海风格城市,特别漂亮。



    “对对对,我去的就是这儿!你们看,这张图是威尼斯城堡,这张是他们那里著名的宪法广场,我说的那个餐厅,就在离宪法广场不远的地方……”Mark看到图片很兴奋,一道美味大菜终于找到合适的打开方式了!



    “来来来,你们先每人尝一个!”



    他让我们每人分享了一个碗里的小包裹。这个“树叶包”,外表的红色汤汁应该是番茄,但并不酸,反而有清甜的味道,叶子里面包的是牛肉馅儿,在各种香料的作用下口感醇和,牛肉与叶子吃在口中,一点也不油腻,反而特别清新软糯。它的味道浓郁得完全出乎我的预料,非常非常好吃。



    “Mark,快来给我们解密吧,它是怎么做出来的?”我忍不住问。



    大厨咧嘴一笑,“你先告诉我,好吃吗?”



    “好吃!好吃!”我不住点头:“能让我再吃一个吗?”



    “呵呵,没问题!”他拿夹子又分了我两只。



    Mark很快就解密了:馅料是牛肉、洋葱、莳萝、干薄荷混在一起加橄榄油调出来的,外面包的是热水浸过的葡萄叶,然后码放到蒸锅里,加入番茄碎还有一点黄油和其他调料,加上压力蒸15分钟。



    “嗯嗯,果然特别——好吃——!”我吃得抬不起头来,伸出右手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上次的炖牛排,你们都说没有新鲜感,觉得这款怎么样?”Mark问。



    哦,我们的大厨Mark还真是精益求精啊!怪不得蓝玥餐厅能如此深受欢迎,这种不断超越自我的态度也太让人敬佩了!



    对于这款谁也没见过的“葡萄叶牛肉包”,我们一致认同:别出心裁!非常棒!



    Mark说:“好的,那我们就用这个菜做基础,二次创意,再研究一下摆盘设计,争取下次作为新菜成功推出来!”



    哇!原来米其林级别的厨房,日常是这个样子的!



    Mark看我一副惊呆的样子,笑着对我说:“Ruby,今天多谢你啦!Michael一直都说你很好,果然他没说错!”



    “谢谢你的夸奖!我好开心!”我也用英语回答他,还附带了英语国度张口就感谢、客气的语言风格。



    “呵呵,认识你也很高兴,对了,你是中国哪里的人来着?”他问。



    “我是桂林来的。”



    “桂林是哪儿?”他问。



    看来Mark大叔是对中国地理一窍不通啊。



    我想了想,从兜里拿出一张20元人民币,把钱的背面亮给他,上面的那幅画是漓江上的“兴坪胜境”。我用手指着图告诉他:“就是这里啊,呵呵。”



    “Oh!Mygod!这就是我一直想去看的地方啊!”他兴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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