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笑散批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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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笑散批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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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字惹的祸

      二人一块儿做准备,王三丰问:“你叫苏醒?”

      苏信抻一下眼皮,说:“以前叫苏醒,现在叫苏信。”

      王三丰说:“苏醒挺好的,为啥要改?”

      苏信看王三丰一眼,说:“你还觉得苏醒好?我就因为‘苏醒’右派了,你还觉得好!”

      王三丰停了手,问:“为啥?”

      苏信摇头,说:“还能为啥?苏醒是觉悟,在旧社会,觉悟了革命,现在是新社会,你还觉啥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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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闪闪的罪证

      王三丰无语,看着瘦得皮包骨的苏信点点头。

      苏信说:“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你土改时不斗地主被审查,反右时同情右派被罢官,吃食堂时为救群众受批判,在我们这些人中流传非常广。”

      王三丰点头,说:“现在,这都是我的罪证。”

      苏信说:“但在我们这些人眼里,这些罪证都金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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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瘦心不瘦

      王三丰坐直身子四下看看,低声说:“你在给我增加新的罪证。”

      苏信偷偷一笑,说:“明白。毛主席说‘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嘛!”

      王三丰悄悄捅他一拳,说:“我认识你了,你人瘦心不瘦。”

      苏信回一句:“我早就认识你了,你人不高心高。”

      王三丰一乐,说:“我这下遇上对手了。”

      苏信也一乐,说:“人生得一知已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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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恨晚

      王三丰停了手中的活,伸手给苏信,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苏信伸手与他握在一起,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王三丰说:“宝马快刀。”

      苏信说:“相见恨晚!”

      边上有人插嘴了,说:“你两个一胖一瘦,一高一低,一递一句,说相声呢,还是对暗号呢?”

      王三丰笑说:“跌了个大跟头,拾了个大馒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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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画等号

      别人糊的高帽子都尽量低,只要能应付过去就行,王三丰却从旧扫帚上抽了几根竹子,糊了个一米多高的。雍向东来看见,说:“你糊这么高咋戴?”

      王三丰说:“戴的问题我还没顾上考虑,我考虑的是如何认真执行领导意图,首先态度要端正,你看我这个帽子糊得好不好?”

      雍向东说:“好个屁!”

      王三丰慢慢点头,说:“哦,‘造反派’的话好,‘走资派’的屁好,这两个‘好’……”他用手比划,“能不能画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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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放屁你说话

      雍向东气极,吼道:“不许你放臭屁!”

      王三丰点头,驯服地说:“好,我不放臭屁,你说话吧。”

      雍向东越说越吃亏,知道斗嘴自己不是个儿,用手指点道:“你嚣张吧,有你不嚣张的时候,你就等着吧!”说完,恨恨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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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打一万个叉

      高帽子上要用黑笔报号(写名字和黑头衔),红笔打叉,王三丰写的是:“打倒‘走资派’王三丰”,却将“王三丰”三字涂成了红色。

      雍向东指责:“你应该在名字上打叉,不是涂红,你还想给自己脸上贴金!”

      王三丰说:“不是贴金,你不是说要打翻在地,再踏上一万只脚么,一脚一个叉,谁知道叉着叉着,就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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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那——令

      批斗时间到了,“走资派”们要戴高帽子出场,别人都戴好出去了,王三丰的帽子太高,他又不弯腰不低头,一次次被门框碰掉,雍向东先还看笑话,和围观的人一起笑,后来折腾得时间久了,才生起气来,说:“先拿出来,到会场再戴。”

      王三丰叫板似地唱一声:“得——那——令!”双手抱炮弹似的一路快碎步,仿佛在走出场台步。惹得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大笑,并不自觉地鼓掌。雍向东想训,自己也忍不住要笑,只好转过脸去,整个气氛,倒像是在看滑稽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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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夹扁了

      “走资派”挨批斗,要坐“土飞机”(批斗时的刑罚:双臂被人拧身后,头被按下,状如飞机,北京等地叫“喷气式”),别人的高帽子小,不掉,王三丰的帽子又高又大,头上戴不住,老掉,掉一次,台下笑一次,气得雍向东过去几脚踩烂,骂道:“把你大的球做这么高,能顶住么!”

      王三丰说:“哎哟,雍组长把他大的球夹扁了。”

      台下轰的一声笑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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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好往上点

      雍向东被调侃,想发怒,心里却笑得怒不起来,只得喝令:“今天回去重做一顶,低一点,不能这么高!”

      王三丰还坐着“土飞机”,使劲向上挺胸昂一下头。台下以为是搞怪,又轰笑一阵。

      雍向东又喝一声:“让你重做一顶低的,听见了没有咋不回答!”

      王三丰说:“我点过头了。”

      雍向东说:“你那是抬头,不是点头。”

      王三丰说:“站着的人,头在上面,可以往下点;我被你们按着,头在下面,没法再往下点,只好往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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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上班好

      台下笑得不行。台后有人喊话了:“把他拉出去让做帽子去,别在这里捣乱。”稍停又补充,“做一顶低的。”

      押王三丰的人听了,便把他往下推。王三丰还有话,说:“哎,不斗了?这个好,还可以早退,比上班好。”

      台下又一阵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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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话叫“唱社火”

      再一次批斗会时,王三丰用个小纸箱子当帽子。纸箱盖儿翻开来,像日本兵帽子上的屁帘儿,在左右后三面耷拉着,前面掏了三个洞,露出眼睛和嘴巴,箱底上写着“打倒”,左右后耷拉的屁帘儿上分别写着“王”“三”“丰”。

      他的帽子一拿出来,一起挨斗的几位“走资派”先笑岔了气。纷纷指着笑说:“你不是在挨批斗,是在唱戏。”

      王三丰一本正经纠正说:“‘唱戏’是洋话,咱们土话叫‘唱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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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帽子

      负责押解的“造反派”听到笑声进来看,也忍不住笑起来,怕跌分,急翻身出去在外面跌脚狂笑。

      王三丰不笑,戴头上试大小,慢条斯理地说:“要求让做一顶低的,我是按要求做的。大小刚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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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批斗会都只有哭声,王三丰的批斗会却被笑散,这是见鬼了,还是见神了,没见过这么玩的,真是顽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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